“你准备什么时候起床啊?”
夕涵倦怠得很,眯着眼睛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把怀里的‘玩偶’抱得更紧,随口问出一句话来。
怀里的人几乎僵成了木头,身体微微发颤。
混沌一片的脑海中,突然炸出一个念头来,夕涵猛地想起一件事来,她赶紧坐起身来,往后退了退:“等等!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夕涵懊恼地拍了拍额头,小心地碰碰他的脸,满是歉意。
她昨晚就不应该和这孩子一起睡的,他身上还受着伤,自己睡觉也算不上多老实,特别还有抱玩偶的习惯。
昨天晚上,肯定是把他当做玩偶,没轻没重地揉搓了一顿。
“没事,伤口不疼。”安子缓慢地摇摇头,语气平缓,带着一种超然的成熟。他顿了一下,才又继续道,“我今日不当差,晚些起也……”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抿抿唇,没了声音。
夕涵压低了身子去看他的表情,成功看到一张面无表情的小脸,最后还是将注意集中在他的眼睛上。
大概,有些窘迫?
仔细分辨了半晌,夕涵也只是得到了一个猜想,思索了一下,开口试探道:“那,再多睡一会儿?”
感觉到热气拂面,安子的身体又是一僵,耳朵又红了,闷闷地应了一声:“嗯。”
夕涵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捧着他的脸,上去就是一大口的亲亲。
她看到,安子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面上表情仍是严肃。
真的很有趣!
最有意思的是,这孩子的严肃是真的严肃,如果是长大成人了,配着一双狭长的眸子,能吓得人遍体生凉那种。昨天晚上,她就看着安子对小宫女散发冷气,把对方吓得脸都白了。
然而,那双眸子却能透出不一样的情绪,极细微的变化。
当然!还有他的小耳朵,夕涵昨天就发现,他的耳朵特别容易红,抱一下亲一口,耳朵就瞬间充血。如果欺负得狠了,连那张板着的小脸都会红成一片。
夕涵以前总是get不到,什么叫做反差萌。
认识了他以后,夕涵觉得自己对这个词汇,有了更深的理解,可以写出一万字论文的那种。
实践出真知嘛!
安子知道自己完全被当成了小孩子,有些无奈,却因为能获得她的亲近,也没有多的可求的。
如果能够一直待在她的身边,便是被当做孩子,也没有什么。至少不会夕涵会心无芥蒂地抱他,与他同床共枕。
夕涵笑眯眯地将他抱在怀里,舒服地睡了一个回笼觉。
白天,就是安子也没有去做其他的事情,就待在她旁边,找了话本读书给她听。
夕涵察觉到不对,却什么都没有问。
例如,他为什么一天都没有去工作?那些宫女太监明明很瞧不起他,却似乎忌惮着什么,不得不给他做事。
还有他为什么会识字?按照年纪的话,三岁入宫,在宫里待了四年,又是从哪里学会的?
他的感官又为什么那么敏锐?明明看不见她的身影,却每次都能捕捉到她的方位。是习过武吗?还是经过专业的训练?
疑问真的很多,夕涵也试探着问了一句,见他板着小脸半天才吐出几个字来,终究是不忍心让他为难。
于是,夕涵把所有的疑虑都抛开了,将他放在自己腿上抱好,听他一板一眼地读着话本。
他的声调几乎没有什么起伏,原本跌宕的情节,被这样读出来,似乎少了几分趣味。
夕涵却听的很认真,低头蹭了蹭他的发顶,看到他耳朵又红了,语调中也有着细微的变化,心情就突然好了起来。
就这样一起消磨时间,一起吃过晚膳,夕涵正思考着今晚应该如何睡觉,门便被人踹开了,几个高大的太监闯了进来。
“什么事。”
安子站起身,丝毫不见慌乱,视线从他们身上扫过,冷冷地扔出三个字。
“小子,你也别怪杂家。谁让你知道得太多那。主子说,还是信不过你,那件事万万不能传出去。”
大太监拿着绳子阴笑着靠过来,给旁边几个人使了一个眼神。
夕涵下意识想要保护他,手腕却突然被人抓住了,一回头正看到穿着西装带着金框眼镜的男子。
“姑父,等一下!我还有……”
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安子终于变了脸色,想要再去寻夕涵的踪迹,但是几个太监已经围了上来。
他反手拿过旁边的花瓶,一下就把离得最近的太监砸得头破血流。
这个身体没有练过武,本来面对这几个人时,是非常吃力的。
但是对方完全被他不要命的打法吓住了,没了相抗衡的勇气,自然变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等到屋中的其他人都倒下了,他也是遍体鳞伤,脱力跪到地上。
天好像一下子就凉了,冻得人瑟瑟发抖。
安子跪在地上,身上全是血,手上也被破碎的陶瓷片划破。
他却似乎根本感觉不到疼,跪在那里,冷得直打哆嗦。
不对!不对!
是正常的……
丰元三年。
束和也是丰元三年才找到她的。
对!只要等到丰元三年,她就回来了!
安子怔怔地待了半宿,等到天亮了,才擦掉脸上的血站起身来。
十六年而已,他等得起。
只要。
夕涵还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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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华宫的侧殿,所有人静若寒蝉,乌泱泱跪倒了一片。
“安……安,安……安司公,姑娘她,她……已经没,没气了……从水里救上来的时候,就……就已经……”
太医拎着医箱脸都是白的,额前出了一层冷汗,手都哆嗦着停不下来,只这么一句话,就磕磕巴巴地差点咬到舌头。
站在他面前的男子身材削瘦,听到这句话,侧头看过来,眼神凌冽得似乎能剐下人身上的肉。
他平时本就吓人,如今情绪失控,更像是要杀人了。
安子的脚步顿了一下,整个人像是被冻住了。
不可能!怎么可能!
绝对不会的!
现在才丰元一年,还差两年!
两年……
如果这人现在就死了,夕涵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他的身形晃了一下,急火攻心,嘴角竟溢出血来。
旁边的人想要伸手扶他,却被他无视了,他伸手想要退开眼前的门,指尖都竟然在颤抖。
“知啦”一声,门被推开了。
安子远远地看过去,正对上一双清亮的眸子。
夕涵以为外面的人还要说一会儿话,没想到会有人突然进来。
她一吓,赶紧躺了回去,扯好被子,做出沉睡的模样。
刚才,好像听到人说,谁死了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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