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临不知道为什么,莫名不喜欢凤山那种若有所思的神情。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他和对方不熟悉,即便熟悉,对方要怎么说怎么做,那也是对方的事情,他没有任何权利干涉,更没有任何干涉的必要。
但他就是很不爽。他直觉此刻凤山正在思考和凤殊有关的事情,而且有些内情还是他暂且没有办法知道的。
哪怕凤殊说最信任的人是他,他也的确从她嘴里知道很多和她有关的事情,但这远不是全部。
她还没有办法全然信任他,即使她对他已经付出的信任远超对其他所有人的程度,可他依旧没有办法满足于此,或者说,他依旧想要更进一步,想要得到她全部的信任,想要她对他产生本能的依赖。
这是可怕的占|有欲。
在没有遇到凤殊之前,他并不是没有被人表白过。梅家大小姐是其中最为显眼的人之一,更多的是各种各样的不同性格的女人,甚至还有同性。
他从来都没有对那些人产生过哪怕一丝一毫的占|有|欲。不,连亲近的想法都没有。
并不是说所有人他都看不起,更不是说因为厌恶异性的接触所以他就会对所有异性都持恶劣的观感。他也同样欣赏其中的一些人,甚至于钦佩其中的某些人。他们也有他没有的东西,他们也拥有他所难以拥有的本事。
然而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对那些想要靠近他的人产生异样的情愫。他以为因为童年时期的经历的缘故,所以自己也不可能会有那样的想法了,一直都乐得轻松自在。
凤殊的出现却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她轻轻巧巧地就让他产生了诸多新鲜体验,并且还让他越来越有种活着真好只要和她在一起也许生活能够更好更有趣的感觉。
在遇到她之前的很多年里,他已经对外界失去了绝大部分的兴趣。活着,不过是义务而已。他不能死在祖父前头。他是兄弟中的老小,所以需要站好最后的岗位,无论如何,也要活着送走所有的兄弟,才能从从容容地赴死。
他想要杀死自己的那些瞬间,都是凭借着这样的认知,才没有付诸行动。他清楚的意识到,他活着已经没有多少乐趣了。一切都是磨难,什么都是虚无,但这是他的想法。他的祖父,兄长,并不是如同他那般,认为生活了无生趣。
他不能死。最起码,不能通过自杀的方式死去。
因为看不开,所以他一度选择最为危险的任务,想着也许会在完成任务的中途死掉。可惜,每一次他都逃过一劫,命大的仿佛是一只猫。
因为放不下,他抱着愧疚的心理,不断地和自己的自毁倾向作斗争,整个人绷得越来越紧,以至于后来忍无可忍,差点失手杀了君豪。他才知道自己必须远离了,否则下一次,他一定不会失手。他不走的话,君豪一定会死在他手里,甚至于丛欣,也可能会惨死在他扭曲的怨恨下。
他迅速退出了军部,然后开始在星际之间漂泊。刚开始,他独自到过帝国,也到过混乱星域,但由始至终,他都不再在联邦的星域里流连。直到遇到了志同道合的朋友,组建了远方团,才又慢慢地,也会在联邦的某些星球停留。
然而直到凤殊的出现,他才真正地决心回君家一趟。最初的打算,也是直接带走自己的孩子。他不想要孩子,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任何一个女人扯上关系,但既然她让他的孩子出生了,那么他就没有办法坐视不管。
他无法容忍自己的孩子在他视线之外长大。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够做一个称职的父亲,但他很确定自己想要带着那个孩子一起生活。也许他无法爱孩子,也无法教会孩子如何去爱,但最起码,他不会带给孩子混乱,羞耻,屈辱,无助,恶意。
他不会让他的孩子也经历自己曾经经历过的恶心事件。
他会让那个擅自让他的孩子出生到这个恶心的世界上的女人自动滚蛋。
然而那个女人是凤殊。
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这个女人和他其实很像。
她同样浑身戾气,从头到脚都长满了刺。
她和他一样厌恶和人过分亲近,如果可以,恨不得大多数人都彻底从自己的眼前消失。像他那般,能够被她真心接纳的人,也寥寥无几。像他那般,她也希望他最好从她和孩子的生活里滚蛋,做不到滚蛋,也最好成为隐形人一样的存在,绝对不要打扰她和孩子。
她甚至于如同他想要杀掉她那般,也想要杀掉他。他对她的恶意,一览无余。她对他的杀意,同样无法掩饰,也不曾掩饰。
他对她动了手。她毫不犹豫地反手给予回击。让他感到惊奇的是,她就像他一样冲动地无法遏制对对方的恶意,但当真动手之后,冷静下来,却又同样认为杀掉对方并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是因为孩子才会有那样的想法吗?
不,不单纯是因为孩子。他完全可以从她手里夺走孩子。他已经是连家族都已经抛弃的人,连自己的人生也毫无兴趣的人,他怎么会考虑她一个陌生女人的想法和立场?
然而她是凤殊。
一眼就能够从她身上看到自己影子的女人。
不知道是理智回笼,还是相反,正好失去了理智,他提议要和她结婚。她没有考虑多久,就同意了。
鬼使神差之下,他哄着她和他精神力结印了。她没有任何反抗,顺利得无法想象。事后他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她骗了,直到相处了一段时日,才知道她根本就对精神力一无所知。
强悍的像难以驯服的猛兽,但又天真的一如什么都不知道的婴儿。
矛盾的存在。
违和的女人。
他没有立刻意识到她的危险,只是执着不休地观察她,试探她,偶尔,攻击她。但她显然比他成熟得多,稳稳地接住了他所有或明或暗的挑衅,哪怕情绪失控,也总能够在关键时刻稳住自己,以至于他越发难以收敛。
等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时,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坠入了情网,正以越来越快的速度往下掉。他越挣扎,掉的速度越快,快的让他惶恐不安。
而她并不在下面。她并没有跟着他一起往下跳。不,她甚至都没有意识到他已经在坠落的状态中。
完全没有经验的结果是,他在她眼里越来越别扭,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不可理喻的总是故意找茬的难搞的小屁孩。
嗯,他知道凤殊当初曾经这么看待过他。她并没有将他看作是男人,甚至于一开始都没有办法将他看成是凤圣哲的父亲,因为他总是在她面前表现出来各种幼稚得孩子都不会做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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