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娥姐姐,太惑宫的婢女为什么这么少?”
“就算你是陛下带回来的,也要注意分寸。看见阶前的黑痕了吗?那都是多嘴的人留下的,多看少问,命才能长久。”
崔蜜立刻表现出一个农女应该有的惶惧。
可能是因为皇帝是女性的缘故,太惑宫除了必要的国宴,并没有多少供给皇帝享乐的东西。白婴登基后,扩建的反而是膳房,因为太惑宫只要是政务繁忙的时候,文臣武将们几乎是在这里三班倒地处理政务,何况皇帝也差不多和他们同饮同食,自然是要尽心竭力地公干。
倒不像是坊间传闻的那样喜砍人头为乐,反而是个明君呢。
崔蜜这样想着,忽然被芊娥按着强行屈膝跪下,同时左边的走廊里就急急忙忙地走来两个人。
前面那个是个腹部微隆的兽人女子,走得极快,身后跟着一个面色焦急的人。
“泽兰!你慢点,事出突然,你这样闯进去反而会干扰了陛下的决断,你等我回去!”
“我既然嫁给你就是禹都天妖的人,我不会强行逼陛下姐姐出兵,但母族政变,我父兄被鬼骜幽禁,作为羽族公主,我必须告诉陛下所有能帮得上的内情。”说到这,泽兰顿住步子,说道:“在我的族群,没有让丈夫在流血,自己躲在家里扑蝴蝶的道理,我们每个人都是战士,我也是。你喜欢我、宠我,可以拿一切借口让我在安全的地方,但你不能否认,泽兰一直都是能拿得动剑的。”
“……好,我陪你去。”
他们来得快,去的也快,崔蜜跪得双膝发冷,待到他们走了,才敢稍稍抬起眼角。
那人她知道,是北原军副帅,同时掌握禹都的禁卫。芊娥告诉她,这是在太惑宫最不能惹的三个人之一,若让他看出一点不对,他不会让他所怀疑的任何人活过第二天。
这也是太惑宫为什么侍从少的原因之一。
崔蜜乖顺地随着芊娥和一众侍女捧着茶点鱼贯而入了太惑宫正殿。
此时殿中已经坐满了人,话题天南海北地,一会儿‘西征’,一会儿‘废奴令’,偶尔伴着几声吵嘴,闹哄哄得如同菜市场。
而上面坐着的正主,却好像置身事外似的拉着泽兰公主的手低声安慰着什么。
后者情绪显然好了很多,看起来收到的回馈很令她放心,不多时,抚着腹部脸上绽出了微笑。
崔蜜把殿中情形一一收入眼底,便收起茶盘乖巧地侍立在一旁。只是她天生一副水波眼,便是这么俏生生地站着,眼睛也忍不住左右乱瞟。
这么一瞟,便瞧见了在白婴不远处随意坐在沙盘边上正听人讨论征伐之事的安铭。
妖族的少年在这个年龄段长得极快,属于孩子的轮廓淡至于无,修长的身形从背后看已是个疏朗英挺的青年了。
而最重要的是,他是帝国的继承人。
崔蜜不免多看了一眼,但就是这么一眼,安铭就察觉到了那丝视线,转过头冷冷地盯向她。
崔蜜脸色一白低下头。
她能感觉到那绝非是什么有兴趣的目光,纯粹是‘杀’或者‘怎么杀’,这样的含义。
“你不要命不要连累我们。”芊娥皱着眉扯了扯她的衣袖,神色严厉低声道:“你先出去。”
崔蜜惶惶然点了点头,小步从殿角离开。
……
“储王,东线的行军路线图做好了,您要不要再核对一遍?”
“给我。”
太惑宫里乱归乱,该处理的事却一项都没有耽误。
安铭翻着随意看了两眼,合起来,隔着一张桌子递到白婴和泽兰中间。
“这么快。”白婴接过来一目十行地看过,确定没有什么纰漏,点头道:“凤尾海峡现在彻底被冻住,又和兽族的腹地龙牙沼泽接壤,在那里骚扰一轮,鬼骜不会不管的。”
泽兰脸上一喜复一忧,道:“鬼骜趁大哥出征矮人祖陆控制了炎狱王城,我还是怕他提前下手……”
“他根本没有那个胆子。”白婴笃定道:“虽然是联军,但灭了矮人一国是不争的事实,就算是前任的斧鲨,也是在以铁血手段登上大元帅的位置后才倾一国之力吞食了罗刹的土地。现在鹏昊还没上任就有了这样的功绩,鬼骜这才坐不住要动手,实际上进退无路的是他,我们需要做的就是给鹏昊制造一个机会,他不犯浑的话,是不会放过这个契机的。”
鹏昊的脑子大部分时间都不靠谱,往往到了危机的时候智商才上线。
等泽兰的情绪稳定了,道理讲完了,该教育的还是要教育,白婴接着又说道:“想出力也要分时候,算着日子下面还有七个月呢,你保重身子,我们这边也好安心不是吗?”
和亲的公主大多困囿于家国纠葛,泽兰早有心理准备,既然白婴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的心自然也宽了几分,便让卫骁陪着送回去了。
安铭全程没说话,等到泽兰走了,才道:“鬼骜的密信说只要我们袖手旁观,待他掌握整个兽人族,就把矮人东半陆拱手相送,真的要一口回绝?”
“一个反复无常的小人,嘴里再天花乱坠也只是说着好听。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让鹏昊欠我一个人情,会比整个矮人的东半陆有用的。”
“他会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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