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哄着喝了药,也擦了药,睡过去了。”苏麻喇道。
“他那么大了,你哄他做什么?”玉儿口是心非,其实冷静下来后,悔得肠子都青了,真想亲自去看一眼儿子,可哲哲动了气,不许她再靠近乾清宫。
“不然您叫奴婢去做什么?”苏麻喇反问她,埋怨道,“下手也忒狠了,那东西抽在身上,跟鞭子似的,您也太没轻重。”
“我当时头脑一热,满肚子的火,我也……”玉儿心疼坏了,“伤得厉害吗,烧得厉害吗?”
苏麻喇挽着她进门,说福临身上的伤没白天看着那么吓人了,就屁股上挨了多的地方有些青肿,别处挣扎时挨的都已经退下去。但发烧也是真的,浑身烫呼呼的,精神都是软绵绵的,十分可怜。
“明天求了母后皇太后松口,您亲自去照顾一天呗。”苏麻喇好生道,“皇上还是要额娘啊。”
“他一定恨死我了。”大玉儿道,“我怎么就是沉不住气,姑姑说得对,我拿他撒气做什么。”
可苏麻喇轻声道:“奴婢在乾清宫听见的,这一闹啊,连母后皇太后都沉不住气,白天咱们走后,太后就向摄政王摊牌,问他为什么不让我们知道外面的事,摄政王被说住了。”
“姑姑说了这样的话?”
“是啊,太后她搬出先帝来,问摄政王,先帝是不是对不起他。说睿王福晋的事,摄政王并没有证据,倘若不是先帝所为,摄政王还能不能说出一件先帝对不起他的事。”苏麻喇道,“自然了,阿巴亥大妃的事儿不算,太后甚至说,当初若非先帝保护,摄政王可能十几岁那会儿就被人杀了。”
玉儿长叹一声,坐在榻上:“他多能耐,丢下一切走了。他活着的时候,就总爱把我丢在一边,让我自己想清楚,他死了,更是把什么恩怨纠葛都丢给我。我上辈子,上上辈子,怕是欠了他几生几世。”
“您说这些没用的。”苏麻喇实在,笑着为玉儿脱了鞋,“走一步算一步,不然还能怎么着。”
正说着话,门外有人寻苏麻喇,不多久,苏麻喇带进来一个和她们年纪差不多的宫女,那宫女伏在地上瑟瑟发抖,今夜是豁出性命,求到永寿宫门下来。
原是为了今日皇上被刺杀的事,宫里上上下下彻查,少不得又牵扯出一些冤枉官司,明日天一亮,还不知是什么光景。早晚是要查到他们头上的,今晚便是死了,也要死个明白。
“那个豫亲王,带着军队,在扬州城里杀了十天十夜,我们几个都是从扬州来的,在宫里一直互相照应。”她哭得喘不过气,“家里别处的亲戚给捎了信,说整个扬州城,没留下活口,我们的爹娘兄弟,全都被杀了。”
暑天炎热,可玉儿浑身发冷,冷得她瑟瑟发抖。她担心的事,到底还是发生了,多铎那个暴虐的畜生,他毁了皇太极苦心经营的一切。
“太后娘娘,他们刺杀皇上,是他们的错,可别的人没有错,求您救救我们,救救我们……”地上的人,哭得可怜,他们在这皇宫里,经历了一次又一次劫难,没想到自己活下来,到最后竟是远在家乡的家人都死光了。
“苏麻喇,扶她起来。”玉儿开口。
“太后娘娘……”
“你先回去,别对人提起你告诉我了这件事,不然你也会死。”玉儿心痛如绞,手里紧紧捏着拳头,“明日我会尽量让这件事平息过去,不再牵扯其他人,但为了皇上的周全,你们可能还是会被送出去,若是离了宫,好好谋生好好活下去。”
苏麻喇命人将那宫女送走,无奈地回到玉儿面前,可她还没开口,就被吩咐:“你出宫去一趟摄政王府,告诉多尔衮,趁着天黑,进宫来清理门户吧。”
“格格?”苏麻喇愣住。
“他们不能活着。”大玉儿冷酷无情地说,“方才那个宫女,连带所有从扬州来的人,都不能活着。”
“格格?”苏麻喇跪下哀求,“放过他们吧,他们不会再……”
大玉儿摇头:“不可以,苏麻喇,我也想放过他们,但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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