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麻喇小心翼翼地捧着糖块,向福临保证:“皇上放心,奴婢一定把这糖果给那小姑娘送去。”
“那好。”福临故意做出少年老成的模样,也不知是跟谁学的,神情语气倒是像先帝三分。他背着小手往书房走,猛地想起什么来,一回身,这下露出的全是孩子气的胆怯。
苏麻喇却已经猜到,笑悠悠举着糖果:“皇上别担心,有奴婢在呢。”
福临这才欢喜了,转身蹦蹦跳跳进了书房。
这事儿,不论大小,苏麻喇终究还是要禀告给格格知道,大玉儿看了看那糖果,不以为然地说:“你想法儿处理了吧,别送出去了,牵牵绊绊,万一横生枝节,惹麻烦不好。”
“格格……”
大玉儿抬头看苏麻喇,见到她眼底的无奈和担忧,心下一软,垂眸道:“知道了,你看着办,送去吧。”
苏麻喇松了口气,先小心将糖果收起来,再来给大玉儿倒茶,她轻声道:“是皇上的心意,且皇上知错能改,不欺负女孩子,这不都正是您所期待的吗?”
“我是怕那边有什么想法,你知道的,现如今他们就在算计皇上将来大婚的事,科尔沁巴不得将孟古青直接送进清宁宫。”大玉儿揉了揉酸痛的额角,叹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如今才知道,我要死要活地为了雅图的事和皇上闹,他当时是多无奈多为难。我知道你觉得我待福临太严格,可苏麻喇,我骂他打他纠正他,怎么都好过让大臣在背后指责他嗤笑他,他现在是皇帝,不是九阿哥了。”
苏麻喇低下头道:“那皇上也不是心甘情愿……”
大玉儿冷酷地打断她的话:“这是他的命,就像雅图一样,生来富贵,可责任也同时在肩上,他的姐姐能顾全大局,为了朝廷为了爹娘带着笑容嫁去远方,他如今成了九五之尊,万万人之上,他有什么可委屈的?”
殿内一时清静,苏麻喇不再言语,将玉儿面前的茶,又换了一盏,可大玉儿却局促不安地,打开茶碗盖又盖上,不知是要喝还是不喝,之后索性在窗下来回踱步,浮躁极了。
“这话,你听过就是了,咱们俩之间说说。”大玉儿长长吐了口气。
“其实您说的这些话,都是雅图格格的委屈,都是皇上的委屈。”苏麻喇红着眼睛道,“您比任何人都心疼自己的孩子,倘若可以不这样,您一定不会让他们走现在的路。可世上没有如果,偏偏什么事儿,都落在您和孩子们身上。”
大玉儿大口喘息着,压着心中的疼,好半晌才缓过来,对苏麻喇道:“有姑姑和你宠着,我瞧着多尔衮也不大狠心的样子,他不会受太多委屈。就让我来唱黑脸,让我来管束福临。我是亲娘,他是我身上的肉,这辈子分不开的。”
“格格,皇上很懂事,您偶尔也要听听孩子的想法,听听孩子怎么说。”苏麻喇道,“您总不让皇上说的话,皇上将来就什么都不说了,就算是亲生骨肉,也……”
“知道了,知道了,这不有你在吗?”大玉儿走上来,拉着苏麻喇的手,“我给四个孩子做了十几年的额娘,可还是头一回做皇太后,苏麻喇,你多帮帮我。”
这日傍晚,估摸着福临要下学,大玉儿带着苏麻喇来等儿子,福临一见母亲就高兴,本想像从前那样飞奔向额娘,可才跑了两步,就想起自己如今是皇帝,不是九阿哥了。
但大玉儿听了苏麻喇的劝,主动蹲下来张开怀抱,冲儿子笑悠悠的。
福临面上一喜,乐呵呵地扑进额娘怀里,骄傲地说:“额娘,今天我把所有的书都背出来了,先生都夸我了。”
玉儿抱起儿子,赞道:“皇上这么棒,皇上啊,额娘有件事要求你,只有皇上能为额娘办到。”
福临扬起小脸:“额娘只管说,朕可是皇上了。”
十月初时,昔日皇太极为女儿们开的书房,又重新办起来,尚未出嫁的格格们再次回到书房,在圣母皇太后的监督下,每日要念两三个时辰的书。
但这表面上看来,是后宫女眷无所事事下用来打发日子的闲事,可渐渐的,就有人意识到圣母皇太后的用意。
大玉儿自己也在书房念书,打着为格格们挑选先生的名义,正大光明地接见了许多文武大臣,明面上看着两宫太后不干预朝政,可事实上,有什么事,休想瞒过圣母皇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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