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哲答应了,皇太极便赶去上朝,匆匆茫茫的身影消失在了内宫中,哲哲站在宫檐下凝望许久,而后吩咐阿黛:“让玉儿去书房吧,书房之外,其他地方十日内都不准去。”
“是。”阿黛应道,她稍稍犹豫后,轻声道,“主子,昨夜皇上和庄妃娘娘几乎没说话,今早奴婢过去时,他们和往日也不同。娘娘几乎没看奴婢一眼,若是从前,会高高兴兴地和奴婢打招呼,然后急急忙忙穿戴好,跟着一道过来用……”
哲哲示意阿黛不要再说:“从今往后,他们之间的事,我再不管了,就这样吧。”
永福宫里,听说姑姑松口让自己去书房,大玉儿原本松松挽髻穿着常衣,立时便让苏麻喇为她盘头穿戴,低调安静地走过凤凰楼,去她最喜欢的地方。
那之后的十天,每天都是这个光景,海兰珠为了能看妹妹一眼,为了能和玉儿说话,就只能在半路上等她,陪着玉儿走到书房,又或是日落前,去等她归来。
这事儿皇太极和哲哲自然都知道,可哲哲始终不松口,皇太极也不愿多事,她们姐妹俩好好的,便是最好的了。
大玉儿不恨皇太极,更不恨海兰珠,她只是想明白了,她想要的得不到,而存在的也不属于她。
她折磨自己,身边的人也不好过,慢慢放下,慢慢去习惯,最初一定会痛,疼到麻木了,就好了。
十天很快就过去,盛京不温不火的酷夏也接近尾声,待入了秋各地的庄稼就要收,今年是大清崇德元年,必然要有一个大丰收,来庆贺新君。
可是朝鲜的李倧,却来函哭穷,说他们今夏屡遭天灾,多处地方几乎颗粒无收,请求大清皇帝今年减少他们的进贡,给朝鲜百姓一口饭吃。
这事儿虽然晦气,可皇太极既然将朝鲜视作属国,朝鲜的子民也是他的子民,他不能太过咄咄逼人。朝鲜今年多灾他也有所耳闻,李倧并未说谎,便是降下恩旨,免除朝鲜今年的进贡,更命人为朝鲜送去粮食安抚边境百姓。
转眼已是八月,今年派去捣毁明朝边境城镇庄稼牲畜的人马也顺利归来,大清军队休养生息将近两年,但皇太极并没有停止对明朝进攻的步伐。
他要逼得明朝百姓往后退,将那些边境城池都空出来,将来他可攻,也可少些杀戮。
自然,今年没有豪格或是多尔衮什么事,他们依旧在钻研三兵联合作战的战术训练,八月初时,皇太极到练兵场检阅,多尔衮终于交出令他满意的答卷,而豪格差强人意。
八月十一,努尔哈赤的忌日。皇太极今年称帝,首次以帝王之尊祭奠先皇,自然要隆而重之,是日一清早,大部队便离开皇宫,赫赫扬扬往城郊皇陵而去。
海兰珠身孕已显,小腹隆起,孩子已经会在她的肚子里动弹,每日都很活泼,今天这个大日子,皇太极在询问她的身体是否安好后,欣然将她一并带来皇陵。
他们的情意,在海兰珠看来,便是始于皇陵,每一年的这一天,都会让海兰珠感慨万千。
她有着身孕,自然是前呼后拥,大玉儿搀扶着姐姐,小心翼翼地登上台阶。
努尔哈赤的皇陵,又经过两年的修缮打理,殿宇巍峨、草木葱郁,处处皆是天家气象。站在高处远眺,如此美景盛况下,哪里想得到,这是一座陵园。
大殿中,昔日被火药炸损的痕迹早已修缮完整,皇太极率八旗子弟祭奠完毕后,哲哲便率后宫妃嫔和外命妇前来拜祭。
海兰珠抬头便见当初她被人劫持时的地方,昔年记忆汹涌而来,再回眸看一眼身边的玉儿,不禁紧紧抓住了妹妹的手。
“不舒服吗?”大玉儿感受到姐姐的力量,担心地问,“是不是烟熏的不舒服?”
海兰珠摇头,微微一笑:“我没事。”
祭奠之后,皇太极允许宗亲们在皇陵各处走一走,瞻仰先帝陵寝,自然不得大声喧哗不得嬉闹追逐,半个时辰后,要悉数离去。
他本要带女眷同行,带着哲哲和海兰珠她们一起看看这里的修陵工程,可宫里匆匆来人,说庶福晋纳喇氏要分娩了。
“真是会挑日子,必定是个聪明的孩子。”哲哲欣然对皇太极道,“皇上,臣妾先回去吧,纳喇氏头一回生孩子,没人在可不成。”
皇太极颔首,见娜木钟在一旁,他并没有兴趣带着娜木钟一起逛,便道:“这些日子,都是贵妃在照顾她们吧,你跟着皇后一道回去,好好照顾纳喇氏。”
娜木钟心里冷笑,可唯有从命,悻悻然跟着哲哲走了。
离开时,迎面见到豪格,豪格躬身抱拳:“皇额娘,贵妃娘娘,您二位要走了?”
哲哲简单地解释,不宜停留,带着娜木钟匆匆离去。
娜木钟与豪格擦肩而过时,互相看了一眼,这些日子他们经苔丝娜的手秘密往来书信,早已联络在一起。
只可惜娜木钟在宫中始终不得意,皇太极连孩子都给她生了,仿佛不再需要做戏给谁看,麟趾宫里,从匾额挂上至今几个月,皇太极就没从那匾额下走过过。
豪格失意,娜木钟也失意,倒是叫他们遇见了最好的时刻,来互相扶持。
恭送皇后与贵妃,豪格信步往皇陵深处走,很快就遇见了岳托,两人结伴同行。
这一边,皇太极带着海兰珠和玉儿,在四处看了看,要往山上走时,遇见了多尔衮和齐齐格,两人上前行礼,皇太极道:“怎么没带东莪来?”
齐齐格温婉端庄:“东莪胆子小,见着人多就爱哭,实在怕她御前失礼,皇上若是想念小侄女了,我明日就带她进宫来。”
皇太极笑道:“明日送来吧,在宫里养两天,朕稀罕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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