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蓅烟自己更担心蓅烟的,还有楚研。
前头与楚柔照面,提及蓅烟的事,楚柔支支吾吾似乎隐瞒着什么,实在令楚研心焦。无论是蓅烟,或是楚柔,她不想她们任何一个牵扯其中。两姊妹再次见面,楚柔实在忍不住了,说道:“事情与蓅烟无关,其实是平主子...”楚研连忙捂住她的嘴,左右看了看,“事已至此,连蓅烟都没有办法洗清罪证,若你再牵扯其中,那我就真的没法活了...”
楚柔看着姐姐惊恐的眼神,垂下脸,声音里全是对蓅烟的歉意,道:“知道了。”
或许即便她当真知道什么,又有何用?楚柔知道孝仁皇后是平妃、惠妃、乌雅氏、慕容妡合谋毒死的,但她不敢说,一面是怕引火上身,另一面是...她一个宫女,谁肯信她的话呢。伺候乌雅氏用膳时,她有些心不在焉。乌雅氏一粒一粒的扒着米饭,兴致斐然,说:“你的好姐妹可要完蛋了,你不去枕霞阁瞧瞧她?”
楚柔脱口而出,“事情不是她做的,皇上英明,定会平安无事。”
“你怎知道不是她做的?”乌雅氏本是下意识的问一句,说话间突然想起几个稀疏的画面,是自己把平妃如何陷害皇后之事透露给楚柔的情形。楚柔果然怯怯,小心睨着乌雅氏的脸色,“奴婢偶然听说的。”
乌雅氏沉稳的放下筷箸,她没有生气,更没有动怒,脑中转过无数个念头,终于抓住一条脉络,她似笑非笑,“你说得对,事情不是她做的,迟早会水落石出。”
到时候,可就真的是平妃的天下了。
任谁都没有想到,乌雅氏会倒戈相向。
乌雅氏跪在皇帝脚边,哭得悲恸欲绝,“臣妾罪该万死。”康熙眄视而望,他赫赫威严,脸上始终没有一丝笑容,仿佛只要有人说错话,便要即刻拉出去斩首一样。
“你有何罪?”
“孝仁皇后病重时,臣妾曾经在旁边侍奉。彼时坤宁宫的汤药茶水之类皆由平妃、惠妃两人秉持,外人绝无可能插手。近来有人说江主子与慕容妡合谋害死孝仁皇后,实乃无稽之谈,依平主子的个性,怎会让外人插手亲姊妹的汤药?”乌雅氏如泣如诉,欲说还休。
康熙略有缓和,“你有话直说,朕恕你无罪。”
乌雅氏这才收起哽咽,抹去眼泪,从容道:“坤宁宫虽然有御医、医女值守,但除了慕容妡,平主子不许任何人插手皇后主子的汤药、膳食、茶水...江主子当时只是嫔位,根本不可能接触到皇后的吃食。倒是有好几次...”她顿了片刻,身子往前倾出稍许,“臣妾撞见平主子与慕容妡在偏殿悄声说话,仔细叮嘱什么。两人关系素来亲厚,臣妾才没有当一回事。如今细细一想,只觉事有蹊跷,或许与岫研之死有干系。”
她不动声色把罪责推到平妃头上,点到即止,其手段谋略,令康熙刮目相看。
此事错综复杂,仅凭岫研的血书无法治蓅烟的罪,同样的,仅凭乌雅氏的三言两语,更无法帮蓅烟脱罪。康熙依然面色淡淡,既不焦急,亦未表现出愠怒或霁色,他喜怒不显,沉着而冷静的做着评判。他没头没尾的下了一道旨意,“消减江妃的份例至嫔位。”
阖宫哗然,未等众人反应,康熙又紧接着下了一道旨意,“明日御驾启程往木兰围场狩猎。”康熙的仪仗浩浩荡荡走出宫门的时候,蓅烟困在枕霞阁里,久久的呆坐,
若湘简直要哭了,“皇上丢下一摊子事走了,您可怎么办呀?连门都出不去!”不过也幸好枕霞阁不许人进出走动,所以若湘还未受过宫人见风使舵的白眼,至少没有添堵。蓅烟歪在藤椅里晒着太阳,几乎睡着了,她说:“什么不好办啊?该吃吃该睡睡呗。”
她相信康熙,所做的一切,都自有道理。
他可不是别人,他是千古一帝的康熙,是英明神武的爱新觉罗玄烨。
他任何时候都不会让她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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