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未推辞亦未答应,当他走进慈宁门的时候,便已知道此番太皇太后召他来的目的。他轻描淡写道:“等内务府的秀女名目递上来了,再请太皇太后和太后挑拣。”
佟瑶儿露出小女儿神态,羞赧的垂下脸,绞着衣襟垂下的玉穗子。
康熙转了话头,朝容妃道:“听御医说,你的身子颇为笨重,晨昏时需多加走动。饮食上也要多加注意,朕已命御医院开出膳单,从今日起,你每日所食朕都要过目。”
容妃面露庄严之色,大肚子愈发的高挺,“臣妾明白,请皇上放心。”
又略略寒暄了几句,康熙便起驾要走。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同蓅烟说话,甚至没有与她对视。佟瑶儿不知深浅,亦是骄纵的小孩子脾性,她攥住康熙袖口,“您还没瞧我踢毽子呢,那位江贵嫔可有意思了,她没有踢过毽子,一会儿踢到树上,一会儿砸到自己头顶,可好笑了。”她原是想留住康熙,与自己多说几句话,未料反而惹了康熙动怒。
康熙顾着太皇太后和太后的面子才强忍着性子,说:“你若想要进宫,就该先学会宫里的礼节。江贵嫔是朕的嫔妃,怎能容外头的人随意嘲弄?”
他威武严厉,语气苛责,佟瑶儿顿时红了眼眶,手足无措。
太皇太后沉下脸,她无从辩驳康熙的话,便把怨气算在蓅烟身上。历史上说孝庄多么多么的睿智英明,是杰出女政治家,这些都没错。可是,在对待孙儿的婚姻问题,她和古往今来的老太婆都没有区别——总要琢磨着如何对付孙媳妇。
蓅烟算不上她的孙媳妇,顶多算一个小妾,可是康熙喜欢啊,康熙喜欢她那她就有错。
太皇太后冷哼一声,“哀家拿她逗个乐怎么了?犯得着你训斥瑶儿么?”说着,把佟瑶儿拉到怀里抱着,替她抹去眼泪,“她多可怜啊,当着你的面都不敢哭出声。”
康熙默然叹了口气,软下性子,伸手放在佟瑶儿头顶,“表哥没有训你,别难过了。”佟瑶儿二话不说,反身径直扑到康熙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圆润的下巴抵在他的胸口,眨巴着泪水涟涟的眼眸,“您别生气,我再不敢就是了。”
“嗯。”康熙颔首,“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圣驾一走,院子里陡然变了个样。太皇太后待蓅烟越发没有好脸色,连毽子也不让她踢了,仿佛看见她就很心烦,说:“你回去吧,曦儿该找你了。你如今是当额娘的人,该时刻惦记着孩子。好好看顾皇家血脉,就是你的福气。”
蓅烟在太皇太后跟前就跟小虾米似的,只有点头哈腰的份。
她说:“是,臣妾谨遵太皇太后教诲。”
出了慈宁宫,蓅烟深深的呼了几口气,方大摇大摆的回枕霞阁。曦儿果然在院门口望眼欲穿的等着,看到蓅烟身影,远远儿便开始咿咿呀呀手舞足蹈。
暮秋喜滋滋的道:“方才敬事房的人过来传话,皇上召您今夜过去。”康熙近来没有闲空往后宫走动,一概的侍寝在皇后驾崩后,皆由平妃来排序督促,甚至更加严格。所以轮来轮去,一月里,蓅烟至多有三个晚上能与康熙清清静静在一起。
今夜的召寝,算是三个晚上以外的另一次,故而令暮秋高兴。
“你瞎乐什么?”蓅烟抱过曦儿,想起选秀在即,像佟瑶儿这般十三四岁的小姑娘都入宫了,可见将来竞争压力山大。有时候,她觉得自己越活越回去了,如果是刚开始穿到清朝那几年,知道康熙要娶十三岁的姑娘,她定会把“变态、神经、色.情.狂”之类的名头全部都冠在他的身上。可是现在,见得多了也就不当一回事了。
但也绝没有到能侍个寝就觉得高兴的地步。
她又不是动物,怎么会满脑子都想着那档子事?
反观康熙,这档子事该他烦心才是。后宫老婆那么多,一圈儿轮下来就要花十天半月。而且每三年一选,一批又一批如花似玉的姑娘们往他床边推,他能保持体力扛下去也是不容易。思及此,蓅烟不禁轻叹:“这一个又一个的往宫里送,何时才是个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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