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冬官正,乃隶属于钦天监,正六品官职,主司天文历法事务。”南谨一本正经的回答蓅烟的问题,他怀里抱着一堆卷宗,脸上架着眼镜,斯斯文文,像文学系的研究生。
蓅烟虽愚昧无知,倒也知道钦天监是夜观星象推算历法的部门。她问:“丽景殿在选秀,你一个男人,是怎么进来的?”后宫守卫森严,没有特许,男子无法入内。
南谨张了张口,旋即反应过来,“现在是我问你们,在此处鬼鬼祟祟做什么?”
“我们可没有鬼鬼祟祟!”蓅烟胸口一挺,走到门外,反脑朝南谨瞪眼:“看到没有,我是光明正大。”话音刚刚落下,立马有太监低声训斥:“快勿喧哗,主子们要移驾了...”那太监击掌疾奔而去,蓅烟忙退至屋中静立,南谨立在墙角下,屏声垂脸。
片刻间,康熙领着众后妃徐徐而至,看上去人头颤动,却无一人言语,静静的,只有靴子踏步的声音。康熙仿佛有急事,目不斜视很快就从蓅烟的视线里经过,倒是平妃,不知怎的突然转头,一眼看见蓅烟站在宫女堆里。蓅烟卑躬屈膝的模样叫平妃畅快,她故意停住步子,同皇后说了句什么,便离开后妃的队伍走到蓅烟面前。
“江蓅烟,我的帕子掉在大殿,你去给我找回来。”平妃趾高气昂,料定了蓅烟不敢违抗命令。众目睽睽,况且又只是捡个帕子而已,也不会少块肉,蓅烟答应得很爽快,福身笑道:“奴婢遵命。”平妃对她恭顺的态度较为满意,腰身一扭,接着道:“找到了给我送去慈宁宫,今儿我在太皇太后宫里用晚点。愣着干什么,去吧。”
“是。”蓅烟疾步而去,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南谨跟着蓅烟进了大殿,缘由不是找蓅烟麻烦,而是...他突然算到了什么。他祖祖辈辈都在钦天监当差,他推算历法马马虎虎,却极善给人看面相、推算命理。蓅烟的面相是他见过的所有人中最奇怪的,所以经过小茶房的时候,他才会忍不住搭讪。
虽然直男癌根本不知道自己搭讪的打开方式不正确。
大殿中已空无一人,两个把守的小太监坐在外头台阶上打盹,任由蓅烟在里面找个天翻地覆。南谨紧紧跟在蓅烟身后,蓅烟走到哪,他就跟到哪...
“你知道我是谁吗?就敢跟着我?”蓅烟不耐烦了,叉着腰质问。
南谨实话实说,“刚才平妃娘娘叫你江蓅烟...”他掐着手指尖算了一卦,露出迷惑的神情,“怪了,卦上说你不是宫女,可...刚才平妃娘娘又嘱咐你做事...这...”
蓅烟从角落疙瘩里果真找到一块绣帕,帕子上绣着两只野鸭子,奇奇怪怪的。她没把南谨放在眼里,只道:“说明你的卦没算准,我...就是宫女。”
在南谨掐着手指尖苦恼的时候,蓅烟已撇开他跑了。
蓅烟不是第一次上慈宁宫,慈宁宫静谧幽深,是养老的好去处,只是清冷了些。守门的小太监吧嗒着嘴在倒坐房里往外看,隔着窗户问:“干什么的?”
蓅烟乖乖回答:“我是给平妃娘娘送帕子的。”念头一转,谄笑道:“可否劳烦谙达帮我送过去,我有点事情急着回去...”太监扬扬手,“这儿要我盯着呢,出了事谁给我担着呀?你自个送吧。”语毕,理也不理蓅烟,依然坐下喝茶。
天色渐晚,几个秀女莺莺燕燕笑着走来。她们穿着刺绣精美的衣裳,戴着满头朱钗首饰,行走时摇曳生姿,髻上的流苏随之颤颤发抖。
郭络罗氏语笑叮铃,“你们穿的鞋袜真好看,回头我也要让绣娘做一双。”
王丽君、马氏、章氏三位汉女皆笑,“我看你的袍子上绣的雀鸟才真真活灵活现呢。”她们七嘴八舌的,谁也没有注意蓅烟,蓅烟顺势往起坐房里一躲,等她们走开了,方进里头。
玉竹亲自领着嬷嬷们迎出来,福身道:“各位小主吉祥。”
几个姑娘都知道自己是留了牌子,受了玉竹的礼也不客气,但毕竟还未受封,便都福身回礼。玉竹温和的笑着,恭谨的请她们入殿。一抬头,看见蓅烟姑娘扭扭捏捏的跟在后面,便忙的越过郭络罗氏和王丽君,朝蓅烟笑道:“蓅烟姑娘,你有何事?”
如果玉竹待郭络罗氏有三分的敬意,那待蓅烟则有七分的客气。
蓅烟福了福身,“玉竹姑姑好,我来给平妃娘娘送帕子。她的帕子落在丽景殿了。”玉竹知道现在的场合不适合蓅烟出现,心里也能估摸出平妃的用意,便笑:“我反正要进殿伺候,帮你把帕子送给平主子如何?”蓅烟喜上眉梢,笑道:“我求之不得,谢谢玉竹姑姑。”
王丽君进宫前调查过,知道蓅烟没有晋为后妃,甚感奇怪。入宫后,她眼观四方多处打听,也没有打听清楚蓅烟的消息,只听人说她在乾清宫当差,到底当什么差,人人都是欲言又止。她又不敢使劲儿问,所以心里一直存着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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