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终于要登基,巫皇后幸福得无以复加,一边喜极而泣一边脚不沾地忙活登基大典,连人来通报苏澈不见了,她也只是不耐烦地挥挥手,让他们别拿这事来扰她。
苏澈离开皇宫之前,又去了一趟辙园。
躺在她儿时冬日里晒太阳的假山石上,便想起宣璟辙坐在她身边看书的样子。坐在正堂抱厦外的阶梯上,便会看见宣璟辙衣袂翩然从正门急走进来,看到她时像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在这里等不觉得冷吗?”
辙园中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寸寸缕缕,她都可以闭上眼睛准确无误地找到。指尖触摸到哪里,哪里就会有与他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在眼前渐渐连成了片。
尽管她对人讲宣璟辙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却永远都没办法也拿这话来骗一骗自己。因为那个人,哪怕有一点点的希望,都不会选择辜负她。可他辜负了,那便是毫无希望了。
见到宣璟灏的当晚,她仍是快到天明才小睡了片刻,而在睡着后不久,她在这些年中第一次梦见了宣璟辙。
梦里,她看见他安静地平躺在寒冰制成的巨大高台上,一袭单薄黑袍,墨发已成雪,在他身侧铺散成银白的一片,而他双眸紧闭,一动不动。
在冰台之下围着许多人,他们打坐入定,一个个都像死去的雕像。其中还有苏澈能认出的稔稀与她的两个弟子,还有萧焕,在另一侧的数人中,便有苏澈的师父青泽,正中端坐的便是隆洌。
苏澈的身体轻飘飘的,她可以随心所欲地飞上冰台,也可以如她所愿跪伏在宣璟辙身边。
只是他看起来像睡着了,她去摸她的脸却摸不到,想叫醒他却发不出声音。
寂静无声中,时光一点点划过,苏澈突然听见有人说道:“姑娘醒醒吧。”
那一瞬间,她便明白了这只是一场梦境。她贪婪地看着他的脸,不敢呼吸得太快而让自己醒来。当她最终躺在床上睁开眼时,眼前,仿佛还留着宣璟辙熟睡的面孔。
苏澈在辙园的小桥流水呆立了许久,最终,她跃出了那些高墙,离开了飒熙国的皇城。
她似乎知道,这地方她这辈子再也回不来了。
苏澈如约与苏袁弘在宫外汇合,因她将动用宣璟辙的私兵出关寻找宣铎的踪迹,而苏府上下都是男人,她便决定再次扮作男装,入住苏府。
苏袁弘已和苏府上下打过招呼,所以苏澈来时,一切都已准备好了。
他们给她在内宅辟出一个小小的独院暂居,院中只有一间小屋,和一个能让她驴拉磨一样转个圈的小院子。
苏袁弘对此十分歉疚,总觉得委屈了她。可苏澈不是没鸟瞰过这座大宅中到底住下了多少人,这巴掌大一块地方,能空出给她已实属不易。
当夜,她问清苏袁弘所有的苏府和大小兵营所在,便让他带她去议事厅看地图和沙盘。
在看到那些标注在地图上的印记和沙盘上显示出的失守疆土时,她终于相信这早已不是边境之战了。不只是各国盟军在想尽办法占据飒熙国疆土,各盟国之间也在频发战乱。
飒熙国许多要塞已被突破,且无力反击。几年里,他们的城池一座接连一座被掠夺,而再次被夺回的却只是极少的一部分。
地图上的缺失就像被蚕啃食掉的桑叶一样,苏袁弘指着一处被红颜料标注过的,原本属于飒熙,现在却早已远离边境的地方,对苏澈道:“皇上就是在这里被俘,而后失去音讯的。”
苏澈看着他的手在铺开的地图上指指点点,听他讲述着这些年的战役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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