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连半个小时都等不及?”舒畅对着手机,像火箭发射式的,啪地,炸了。
没人出声,只有浅浅的呼吸。这呼吸这舒畅心里面毛毛的,“喂……”
“采访顺利吗?”话筒里传来裴迪文低沉的磁性嗓音。
舒畅吞了吞口水,无力地别好散乱到前额的头发,干干地笑,“还好。”
“从看守所出来了?”
“已在路上,快到……”舒畅看看,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没有一处标志性建筑,“裴总有事吗?”
“听说今天采访的对象很特别,我想放明天的头版。稿子今晚能不能写出来?”
“可以的,我明早发到你邮箱中。”
“车里有没有水?”
“有的!”
“停在路边接电话吧,现在喝点水,深呼吸,我们讲五分钟后,你再开车,四十码,不可以超速,做得到?”
“嗯!”舒畅莫名地哽咽了。
“半小时后,我们报社见。”
“我……和别人有约了。”
“哦,本来想把《落日悲歌》的封面草图给你看下,现在算了。约的是那位穆警官?”
“是……”
“问她好,我对她的扫堂腿不敢相忘。你们刚才聊得好像不太愉快?”
舒畅小心翼翼地笑,“我……我们讲话比较随便。”
“年青真好!书出了后,应该要庆贺一下。报社只有两位记者出过文集,现在你是第三位,这是我们报社的荣光。这个周五,报社联欢,不出差的人都要参加。你也不能有例外,不用让其他职员说我偏心。”
“嗯!”舒畅抽气都缓缓的,裴总编这一箭之仇报得真快啊!
“今天晚报的茶余饭后登了几则笑话,很不错,说给你听听。某位先生坐飞机,上去后发现旁边坐着一个美女。根据搭讪原则,他脱口问道:小姐,你在哪儿下?”
舒畅捧场地呵呵乐了二声,然后嘴一撇,这笑话一定是南极人写的,多冷啊!
“还有一个,某日上佛学选修课,一方丈给大学讲学,有人问:大师,这门课点名吗?大师摇头,又有人问:大师这门课考试吗?大师又摇头。大伙一起问:大师,那期末成绩怎么办?大师回答:随缘吧!”
“这写笑话的人智商真高,一般人都听不明白,琢磨很久后,才觉回味无穷。”舒畅点评道。其实她一点都笑不出来,但从裴迪文口中说出这样的话,她忽觉温暖,心情奇特地也平静了。
“你喜欢,以后我再慢慢说给你听。五分钟到了,好好开车。”
裴迪文的时间掐得正好,不多一秒,不少一秒。
舒畅老远就看到杨帆提着个大包,站在拉面店前面。曾经熟悉的脸越来越近。
杨帆有些憔悴,眼袋很明显,衬衫皱巴巴地贴在身上,胡子大概有一两天没有刮。脚踩两只船的日子,不算太乐哉。
舒畅把车停好,背着采访包跳下车。
两个人相互看了一眼,谁也没说话。舒畅接过他手中的大包,放进车中。
于芬对舒畅左叮咛,右叮嘱,怎耐热恋中的男女,情热如火。第一次是舒畅出了趟远差,小小别离,让相思如燎原之火,一发不可收拾。这种为爱而做的事,有了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舒畅渐渐地就以出差为由,留宿在杨帆的公寓。常穿的衣服,今天落一件,明天放一件,没想到,都一大包了。舒畅咽下漫到嗓间的酸楚,关好车门。
“换个地方吧,唱唱!”杨帆看着拉面店油腻腻的桌面,仍在坚持。
“对不起,我赶时间。”舒畅看都不看他,一脚跨进拉面馆。
杨帆无奈,跟了进去。
没到吃晚饭的时候,戴着回族小圆帽的老板和服务员看着两人,直眨眼,“我……我面还没和好呢?”老板说。
“给我们来壶大麦茶就好。”
舒畅疲惫地扯了下嘴角,与杨帆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然后从包中拿出鳄鱼首饰盒,“你查看一下,没少一块角!至于衣服,我想了下,差不多扯平,就当我们各自买的。”
杨帆脸色铁青,一把推开首饰盒:“你这是什么意思,侮辱我?”
舒畅定定地看着他:“我哪个词伤到你的自尊了?既然到了这个份上,难道我还把你家这么意义远大而又神圣的传家之宝占为已有?难道我还穿着你买的衣服,时不时地把你想起?我从来不认为男女之间分手之后还能做朋友。滨江很小,谈不上老死不相见,但也没必要装得有多熟稔。”
杨帆咬着牙,看了她大半天,“装不装,就能抹杀以前的一切?”
“不然呢?树碑列传?歌功颂德?留给你的后代、我的后代看,让他们知道我们曾经怎样的风花雪月,然后有情人未能成眷属?”
“其实我和小可……”
舒畅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对不起,你的蜜事,我不感兴趣。”
“可是你的表情却不是这样的。你恨我,你在嘲讽我。”
舒畅深呼吸,手指在桌下绞得生疼,“你不会是希望我在你怀拥新人时,还深爱着你,有可能一辈子都在纠结着,终身不嫁?”
杨帆脸刷地涨得通红,“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要再说了。其实谈小可的出现很是时候,至少我不会对你再怀有愧疚感,不会再担心你过得幸福不幸福,更不会对谈小可说起我们有过什么,你放宽心地追求你的真爱!时间不早了,你把首饰收好,我们去民政局!”
“你还是在气我变心!”杨帆浮出一丝苦笑,“你从来不知道和你一起,我有多累。”
“恭喜你终于解脱。”舒畅耸耸肩,率先站了起来。
“唱唱,你看上去很累,先回去休息!我们不一定今天办离婚,我可以等到舒晨手术后。”杨帆很是通情达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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