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自然是不愿意的。
但就像钱媒婆说的一样,小安还小,哪里搞得清什么对他好,什么对他不好,作为姐姐,她应该为弟弟好好打算才是。
这话说得很中肯,但问题就在于,小安不是个普通的小孩子。
他原本就聪明,又突逢大难,比一般都小孩子成熟,个性又随了父亲,有些清高和固执。若是她不尊重他的意见,以为他好为由,强行做些令他不高兴的事,恐怕并不会得到想要的结果。
芸娘的犹豫,让在外面偷听的他很不高兴。
多多狗汪汪两声,摇着尾巴蹿进屋内,小安随后跨进门槛,向钱媒婆作了个揖,一脸老成地说道:“多谢婶子走这一趟。如今我跟姐姐相依为命,所以我是一家之主,这事我说了算。我对许先生自然是尊敬的,但请您告诉他,我娘说了,我姐姐不能给人做妾。”
钱媒婆惊讶,没想到小安看起来不大,却聪明得很,竟然搬出他娘来说事。
死者为大,他这样一说,她再劝人家女儿给人做妾,就太不尊重死者了。
小安见钱媒婆应对不及,又继续说道:“相信你也听说了我们的真实身份,我爹走了一年多,而我娘去世更不到半年,我们姐弟还在重孝期间。若先生真的看重我姐姐,便请他退了亲事,等我姐姐三年,若他为难,那就算了,请他忘了这事吧。”
听了小安有理有据,进退有度的一番话,江老爹惭愧不已,他居然忘了重视这个问题——谢氏夫妇相继去世,姐弟俩得守三年孝期。
方才他还说把两个孩子当亲侄看待,可他俩在这寄住了四个多月,他却从没有考虑过他们这个守孝的问题。
当然市井间的规矩本也不严,为了生活往往亲人下葬之后,就得出门谋生了,而且初时姐弟俩是假身份,所以,芸娘出门卖包子,小安去上学,都没人觉得不对。
外人没觉得不对,家里又接二连三出事,而他跟江寒父女俩本就是俩粗人,慢慢的,便忘记了这个问题和那些规矩。
还好家里一开始就饥一顿饱一顿,即使后来生活好转,也多是粗布素衣,粗茶淡饭,仅有的几次宴席,也并没有太多大鱼大肉——在姐弟俩守孝一事上,他勉强能借此自我安慰安慰,他江家对姐弟俩做得并不是太出格。
钱媒婆走后,江老爹郑重其事地向姐弟俩道了歉,又问:“现在你俩的身份已经公开了,这孝是不是该守起来?”
芸娘安抚他道:“大叔别想多了,之前为了掩饰身份,不好做得太明显,但是私下里,我跟弟弟都有所注意。现如今不比从前,相信我爹娘泉下有知,也会愿意我多挣点钱,小安学业有成的。”
“既如此,那就按你们的意思来吧,以后除服再办得郑重一点,也是可以的。”
就这样,许秀才遣媒婆上门说亲纳妾的事,最后却被愧疚的江老爹歪楼歪到了守孝上面去了。
江寒晚上回来得知事情经过后,既对许秀才恼怒非常,又对她爹的脑回路哭笑不得。
与此同时,她的脸也有些发烫,因为她连亲人死了要怎么守孝完全不了解。如果知道守孝百日之内不得出门,不得大鱼大肉等等,当初她也不会搞酸菜鱼宴,又一次次诱惑芸娘去卖包子了。
但是这世界上有太多说不清的如果了,所谓种因得果,如果没有当初那些,肯定也没有他们现在都包子串串和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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