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事。”或者说,有事的不是我。慧姨转过身去,偷偷地抹了一把眼泪,她松了一口气,“只要夫人平安就好。我以为……你……”话没有说完,意识到不吉利,便又收了回去。
“四小姐哪里受伤了,快告诉我。”方宁也跟着惠安改变了叫法,她翻箱倒柜,拿出房间里所有的药,“千万别藏着掖着,叫我们担心。”
惠安隐忍着哭腔,“就是这样,四小姐怎么流了那么多的血,看着我好心疼,伤在哪里,还痛不痛了?”
我摇了摇头,喉咙干涩,连说句话都显得有几分艰难,“我没有受伤。”
“那怎么会……”她们担忧地看着我,一身早已干涸或者还湿润的血迹。
“不是我的血。”我目光失神,还沉浸在刚才可怕的场景里,久久无法缓过神来。听到这句话,众人正松了一口气,我却又紧接着是一句,“是傅绍清的。”
“什么?”诧异地张大了嘴,
我又一字一顿地说道,“这是,傅绍清身上的血,他受伤了。”
“怎么会这样?”
百思不得其解。
我也不明白,那手怎么就有胆子按了下去,明明,我不会开枪,我也不敢开枪。明明,我威胁不了他,他不是不知道。
“夫人不要着急,先吃点东西,有什么事情可以吃饱了以后再说。”慧姨见我的眉目久久不能舒展,凌乱衣衫,已然知道在我身上一定发生过什么惨烈的事。她叹了一口气,“”
“是呢。夫人失踪了一整天,我们好担心。”
“不了,我吃不下。”气若蚊蝇,步伐如飘,我觉得整个人仿佛都不属于自己。
“那就去洗个澡罢。”
我如丢了魂的木偶,呆滞地点了点头,热气腾腾的水不断地烫着肌肤,再香的花瓣都仿佛永远洗祛不了一身的血腥味,那是傅绍清的血,我将自己埋在水面下,任由窒息的感觉包围着我,眼前波动的是如蓝如黑的模糊,傅绍清…他受伤了。
我起身,换上干净的衣服,将自己收拾地整整齐齐,照镜子的时候,似乎都要错以为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而那一切不过只是在几个小时以前。
傅绍清的伤势已经稳定,我去病房的时候,他正在休息。
淡淡的药水味萦绕在我的鼻尖,四周全是白茫茫的一片,他躺在病床上面,气息均匀,睫毛似刚刚才出生的婴儿所拥有的柔顺,乌黑修长,他的头发又短了些许,眉骨和下颚的线条如行云流水一般的流畅精致,闭着眼,五官如同被精心雕刻,而现在却显得有些过分苍白,眉头依旧微微地皱着。一滴一滴,药水顺着输管流入他的血液里。
我满脑子都是董新宇的话,伤势过重,有可能会导致终身残废,傅绍清这样好看的人,如果真的残废,要怎么办?
那人世间肯定会少了很多的生灵涂炭的,战争,死亡,百姓流离失所,妻离子散,很多很多,都是京军一手造成。我觉得这算报应,可又觉得好难过,我并不想他这样,受着伤,气息孱弱,安静的如一个孩子躺在床上,下一秒随时都可能有生命危险。
京军并没有为难我,不知道是不是傅绍清的意思,我想就算是,大概也是为了弥补他内心的罪恶,我不应该又动了那些异样的情绪,可现在,只要看到躺在那里,久久都没有醒过来的他,我忽然又觉得,好像一切都可以接受了。
我咬着嘴唇,又不争气地哭了出来,豆大的眼泪一滴一滴接着往外冒,本想控制住自己,却怎么都控制不了,反而越哭越凶,哭声从喉咙里被死死压住,发出了的声音便显得有些奇怪,“...我还没有死…”
我瞪大了眼睛,“你醒来了?”
“太吵,睡不着。”他起身,看了一眼手背上的针头,语气依旧有些虚弱,我却松了一口气,看样子,应该是没有什么大事。
“傅绍清,你好傻,为什么就在那里,动也不动一下,任由我开枪。你真的好傻,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了。如果再偏一点,一定会要了你的性命的,你就这么不怕死吗?”我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如果傅绍清死了,我不会开心的,一点也不。
“.……”他好像无言以对,许久,才用一言难尽的眼神打量了我一眼,微启薄唇,一句“智障吗?”
我的哭声和内心交织缠绵在一起而显得有些复杂酸涩的情感顿时戛然而止。
“...少看些地摊文学,我哪里知道你真的会开枪,躲都来不及。你放心,我比你要惜命。”
原来是这样,我吸了吸鼻子,眼角还垂着泪花,整张脸哭得皱巴巴的。“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开枪的,那个时候,我很害怕,脑子里只有一片空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我没有恨到要一枪杀了你的地步。”
“所以你还是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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