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点委屈又如何,忍一忍就过去了,倒是你,我可怜的姐姐,以后的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满满长夜,你要怎么孤单寂寞地度过呢?”
祁悦的话一句又一句地钻入我的耳朵,带着如荆棘一般的刺痛,生生将我划得面目全非,鲜血直流。一切太过不真实,我来不及反应过来,脑子如同被刀割开似的剧痛,祁悦亲手将残忍的事实堆砌入骨,我不想听,不愿信,却又不得不苟延残喘地去消化这些痛彻心扉的事实。
我看见祁悦放声大笑,我看见她宣泄着压抑许久的愤怒,秀颜如花,白皙的脸庞化着精致又光鲜的妆容,她低头,看了看一身名贵的衣装,向我叙述着曾经傅绍清对她的宠爱。
他曾经为了她封了沪京铁路,只因她无意间提了句,许久没有吃燕京的荔枝了,甚是想念。山顶千门次第开,为博红颜一笑,他效仿唐玄宗,不惜折损两百万军火费,也要保证荔枝新鲜无阻地送到她的手中。
数不清多少次,他曾呵护她于掌心,温柔地摩挲,他带她看燕京的烟花,他为她亲手带上亲娘留给他的唯一遗物。
他说,祁念,不过是个乡野丫头罢了,每见她一眼,那股子蠢劲,便令人发笑,不忍再昧着良心多接触一秒,因为这于他而言实在是种惩罚。
我的心阵阵绞痛,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再去争辩什么,闭上双眼,滚烫的泪纵横脸颊,我苦笑,摇了摇头,“告诉傅绍清,我不嫁了。”
祁悦愣住,她显然没想到我竟说出这样的话,神色略过一抹惊异,不过很快便归于平静,“你可真够天真的,全国上下都盯着这门婚事,你已经骑虎难下了。再说,傅绍清处心积虑,怎么可能在最关键的时候放手?你放心,只要你乖乖地嫁过去,总司令夫人这名正言顺的身份,到底还是你的。傅绍清会保你吃穿不愁,也会保住我们祁家。这对你来说,已经是很好的结局了。我搞不懂,你还想奢望什么,奢望他的爱?不可能的。我警告你,你若敢在这关头做出什么事情来,后悔的一定是你自己。你想想爸爸妈妈,想想姐姐,我们这一家人,他们,可都指着你活呢。”
一家人?我双眼猩红,恨恨地瞪着祁悦这张美丽的脸庞,面目可憎,分外恶心,她到底还有什么脸面同我说是一家人?与傅绍清联合设计我,设计祁家,这就是报答爸爸妈妈养育她十几年的一份礼吗?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爸爸妈妈是对我很好,我到底也不是没有良心的人。呵,要不是看在我的份上,傅绍清早就把沪军吞地骨头都不剩了,他肯为了我暂且放下杀父之仇,不然,你还以为是为了你吗?你现在还享受着光鲜亮丽的祁四小姐身份,穿金戴银,吃香喝辣,那全都因我仁慈,姐姐,你不该这样怨恨我,应该感谢我才对。”
我只觉得彻头彻尾的寒冷,眼泪如凝结成霜似的,呈薄膜状依附于脸颊,我一把抹去,“滚出去。”
祁悦一点都不生气,大抵是看我真的可怜,我除了骂她几句,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她起身,又上下瞟了我一眼,“说起来,我倒也欠你一身谢谢,我的好姐姐,多亏了你,替我担了那么多压力,我知道替罪羊的滋味很不少受,可惜,人各有命,你还是认命吧。到了燕京,我不会亏待你的。”
她的身影终于消失,我再也按耐不住,眼泪彻底释放,紧紧握着拳头,我觉得自己的胸口都仿佛炸裂开来,嘴唇都被自己要肿,头发本来及肩,现在又长了许多,散乱地垂下,我冲下楼梯,压抑着哭腔,我怕来不及,我想逃出去。
号房已由京军的人持守着,我又折回到父亲的会议室,他并不在,我几乎是一下子扑到在电话桌上,浑身颤抖,紧紧揪着电话线,可电话那头却是一片空白,将话筒挂上,我瘫软在地,将头深深埋在臂弯里,绝望又窒息,电线全部被切断了,明泉山庄里里外外都被傅绍清的人控制了。
如果能打通,又待如何?我终究,无法做到抛下祁家的人,毕竟血浓于水。我也明白了,沪京两派的军阀只不过是暂时的停战,两派之间一直在争夺势力,明争暗斗。傅绍清上位,京军军力大增,他隐忍多年,终于开始清算总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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