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初晓风醒, 鸡鸣天下白;
摇摇起身早,满目晃金星。
“先人板板……老子再也不喝这古代的酒了!”
郝瑟扶着脑袋爬下床, 只觉头痛欲裂, 脚下虚浮,摇摇晃晃走到门口, 拉开门板, “老子肯定是对这古代的酒精过敏……诶?!”
门外灿灿晨光洒入, 眼前的场景立时让郝瑟惊呆原地。
但见庭院之内, 满满当当站了一院子的人, 一眼望去, 起码有二十多个, 个个面色激动, 神色亢奋,一看见郝瑟出门,立时都像打了鸡血一般涌了上来。
“这位就是郝瑟小兄吧!”
“郝兄弟, 你那本菜谱卖多少钱?”
“卖给我们!”
“一定要卖给我们悦丰酒楼!”
“滚, 明明是我们归林居先来的!”
“都让开,这天下第一的菜谱,定是要卖给我们乐安县第一酒楼和乐楼了!”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 这些人竟是互相吵吵起来, 还有几个貌似是有宿怨的,当场就撸胳膊挽袖子,大有大战两百回合的架势。
这一吵,郝瑟本就剧痛无比的脑仁更是嗡嗡轰鸣, 眼前金星乱喷,立时起床气爆棚,怒声大喝:
“都他奶奶的给老子闭嘴!”
众人倏然一静。
但见郝瑟死鱼眼凶气飚射,怒喝全场:“你们他丫的都谁是谁啊?一大清早就跑到老子家里吵个锤子?!”
众人面面相觑,皆显出惊诧之色。
“喂,咱们不会是找错地方了吧?”
“肯定不会,我早就打听清楚了,那秦宅的寿宴就是这桑家茶摊两个伙计做的!”
“对对对,肯定没错!”
众人议论之时,人群中一个年过四旬掌柜模样的男子上前,向郝瑟一抱拳:“敢问这位小兄弟,昨夜秦宅的寿宴是否是小兄弟的手笔?”
“秦宅?”郝瑟掐着额头,“是啊,咋了?”
“那就没错了!”众人立时又激动起来。
“小兄弟,我们要的就是昨夜寿宴的菜谱!”
“哈?”郝瑟一头雾水。
“卖给我们悦丰酒楼!”
“不对,我们归林居是今早第一个来的!”
“去去去,若论资格,我们和乐楼才应该排第一!”
众人又一言不合,又哄吵起来。
诶?昨夜秦宅寿宴的菜谱?
要买那个菜谱?!
郝瑟混沌成一团的脑子里隐隐飘出一股撞大运的预感。
“哎哎,麻烦,让让啊让让!”
突然,门口传来一声高喝,但见陈冬生从门口冒出一个头,跳起身一看,立时大急,一路嚷嚷拨开人群钻到了郝瑟面前,“郝大哥,郝大哥!”
“小冬子!”郝瑟顿时一喜,一把抓住陈冬生,“你来的正好,赶紧跟老子说说,这是啥子情况?”
“郝大哥,你火了!”陈冬生一脸激动叫道,“昨天秦老爷寿宴菜式一夜爆红,据说那一百多个宾客对你的菜式皆是赞不绝口,惊为天人,甚至还有人当场赋诗,说是什么‘天下第一绝味香,人间哪得几回尝’。这不,一晚上就传遍了乐安县大街小巷,全乐安县的酒楼都知道郝大哥你手上有一本惊世菜谱,天下无双,所以都抢着来买啊!”
“我勒个去!”郝瑟双眼豁然绷圆,宿醉的后遗症顿时消去了大半,眼睛也不花了,脑袋也不疼了,耳朵里也不嗡嗡了,整个人都沉浸在“卧槽,老子这是要发啊要发啊要发啊”的巨大喜悦中。
“郝大哥,您那菜谱打算卖多少钱?”陈冬生压低声音问道。
“这个……”郝瑟抹了一把激动的汗水,“小冬子你觉得呢?”
“五十两吧!”陈冬生蹭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递给郝瑟,悄声道,“念在小冬子我和郝大哥您的交情,五十两卖给我们乐泰酒楼咋样!”
“五十两?!”郝瑟惊得脱口大叫。
岂料这一喊,立时捅了马蜂窝。
围在旁边的几人顿时就不满嚷嚷起来。
“喂喂,陈冬生,你不能仗着交情骗郝兄弟啊!”
“就是,这等绝世的菜谱,怎么才能买五十两?!我们酒楼出五十五两!”
“哎呦,你打发叫花子呢!我们出六十两!”
“六十五两!”
“七十两!”
“七十五两!”
一时间,叫价一波接一波水涨船高,简直堪比现代古董拍卖会现场。
妈呀妈呀妈呀,老子果然是要发啊发啊发啊!
郝瑟两眼放光,激动得浑身发颤,眼看那边的叫价就要冲破一百两大关,突然,一道冷音骤然从门口冲入,打断了众人。
“不卖!”
但见尸天清担着水桶的笔直身形出现在门口,黄面沉凝,刘海飘寒,放下水桶,提着扁担拨开众人径直走到郝瑟面前,站定身形,沉视众人,冷音再起:“阿瑟的菜谱不卖!”
“什么?!”
院内众酒楼代表立时就炸了窝,乱成一团。
“为啥不卖?”
“一百两!我出一百两!”
“一百一十两!”
一片混乱中,最激动就是郝瑟,一个劲儿拽着尸天清袖子低呼道:“尸兄,你胡说啥子啊,一百多两银子呢,为啥子不卖啊?!”
尸天清回头定望郝瑟:“阿瑟,那菜谱乃是你家传之物,如何能卖?”
“啥子?家传?”郝顿时就有点蒙圈,“那菜谱啥子时候变成老子家传的了?”
尸天清却并不回话,只是默默看着郝瑟,藏在刘海之下一双眸子频频闪动,仿若深秋湖水中倒映的寒凉月光,静波流霜。
郝瑟只觉喉头发紧,竟是连半个字也无法说出。
尸天清顿了顿,收回目光,转身看向众人,抱拳沉音:“我们无意售卖菜谱,诸位请回吧。”
“别啊!”
“这位小兄弟,你再考虑考虑!”
“价钱什么的咱们好商量!”
院内众人又是一阵吵嚷。
尸天清眉峰一蹙,眸中寒光一闪,骤然击出一掌,手里的扁担立时咔嚓一声,断成了两截。
院内瞬时一片死寂。
“在下言尽于此,诸位莫要强人所难!”
尸天清哑音发出,犹如寂雪压枝,令人心头冰凉窒息。
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纷纷抱拳逃离,好似身后有洪水猛兽一般。
尸天清眸光一转,又看向郝瑟身侧的陈冬生。
陈冬生一缩脖子:“郝大哥,尸大哥,我酒楼还有事儿,先走了。”
说着,也一溜烟跑了。
众人这一走,整间庭院都静了下来。
郝瑟肌肉僵硬站在原地,小心翼翼观察着眼前的黄面青年半晌,才小声问道:“尸兄,你今日心情不好?”
“没有。”尸天清将手里的断扁担收到屋檐之下,转身走到门口提起两桶水,行到后院,提桶倒水入缸。
郝瑟亦步亦趋跟在尸天清后面,一脸讨好之色:“那个尸兄啊,那个菜谱吧,其实不是我家传的,卖了也无妨的,一百多两银子呢……”
尸天清身形一滞,将手里的水桶重重放地,发出“咚”一声巨响。
郝瑟立时一个激灵,立正站在一旁。
尸天清慢慢转眸,定定看着郝瑟:“阿瑟昨夜明明说,那菜谱乃是阿瑟家乡之物!”
“家、家乡?”郝瑟只觉头皮一麻,“什、什么家乡?哈哈哈,尸、尸兄,你该不会是听错了吧。”
尸天清眉峰一动,眸光黯淡,犹如寒云遮星空,渗出凉骨之意:“阿瑟所言,天清字字聆听入耳、铭记在心——”
郝瑟咕咚咽了一口口水,毫无由来感到一阵莫名心虚,目光飘到一边:“哈哈哈,大约是昨晚,我、我那个睡迷糊了,梦话、梦话……”
可那两道眸光就如冰山冷溪一般,缓缓漫流郝瑟全身,看得郝瑟冷汗冒了一背,眼看就要撑不住了。
“小郝、小尸,你们怎么还在这闲聊?!”
突然,一道嗓音传来,顾桑嫂拎着茶壶转到后院,一看二人,顿时大怒,“茶摊都忙死了,还不去帮忙?!”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郝瑟如获大赦,立即一溜烟奔出。
“小郝,等一下。”顾桑嫂拉住郝瑟,递给郝瑟一块碎银子,“一会儿等茶摊不忙了,去市场买些菜肉来。”
“哈?”郝瑟一怔。
“小郝你也太不长记性了!”顾桑嫂长叹一口气,“你不是答应秦宅寿宴之后,要请诸位街坊吃饭致谢的吗?”
“啊!对对对!”郝瑟一拍脑门,反手将顾桑嫂的银子一推,“顾老板,这事儿您可不能破费,这顿饭如论如何都应该小的和尸兄来请的。”
顾桑嫂看了郝瑟一眼,爽快一笑:“也对,小郝你这次可赚了不少银子了,是应该请老娘吃一顿了。”
“没错,小的如今可是直奔小康了——”说到这,郝瑟突然倒吸一口凉气,面色一变,“先人板板,这么一大笔巨款,我应该要存起来才对啊,放在屋里也太不安全了!”
说完,就急火火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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