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老太太胃口好,崇安伯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他是个孝子,但看着母亲日渐衰老,心头难受却也没有任何法子,今日凝香带回来的桃花蜜能让母亲多吃下些东西,实在是意外之喜。
夜里崇安伯夫人去了严凝香的房中,母女两个一起坐在床上,严凝香头上的珠翠已经全都卸了下去,脸上的脂粉也都洗干净了,颇有几分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之感,严夫人性子十分温柔,对子女也关爱的很,自然清楚严凝香今日去了何处。
因为颂之的心思,凝香特地登门拜访了齐蓁,回府后就带回来了桃花蜜,这东西到底是从何处来,严夫人怎会不知?她伸手摸了摸严凝香顺滑丰厚的黑发,声音温和的问:“今日你也见过那齐氏了,觉得如何?”
严颂之今年已经二十有六,不止没有娶妻纳妾,身边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与其说是洁身自好,倒不如用不近女色来形容,严颂之是崇安伯府唯一的儿子,武艺高超,于排兵布阵上也极有天赋,将来说不准就继承了他祖父,成了声名赫赫的大将军。
儿子有出息自然是好的,但严夫人却一直提心吊胆,唯一的儿子常年在战场上拼杀,刀剑无眼,颂之又是个冷心冷血的性子,骨子里带着一股狠劲儿,从不会轻易认输,这样的性格在战场上最是危险,偏偏他还没有成亲,心里头没个记挂,又没给崇安伯府传宗接代,严夫人心里头哪能好过?
好不容易儿子瞧上了一个女子,即使小门小户,只要人品不差,严夫人也认了,偏偏颂之看上的是一个嫁过两次的寡妇,还是嫁给了一对兄弟,大业朝倡导守节,严夫人虽然对二嫁女没有什么偏见,但一想到自己的儿子要娶一个寡妇当正室,她心里头就难受的很。
尤其齐蓁还刚生了一个儿子,那个孩子该如何安置?瞧着齐蓁的玉颜坊经营的有声有色的,手头上明显不缺银子,她那死了的丈夫之前又是锦衣卫的指挥史,听说也是难得的美玉良才,只可惜命不好,才二十几岁就英年早逝了。
严夫人倒没觉得齐蓁克夫,毕竟锦衣卫本来就是刀口舔血的活计,脑袋都别在裤腰带上,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丢了性命,怎能将此事怪在一个小小女子身上?
但齐蓁的身份……哎,为何颂之非要对一个寡妇情有独钟?
严凝香看着母亲的神情,知道她有些为难,便轻轻开口为齐蓁说好话:“娘,今日我见着齐姐姐,性格着实不差,也并非那种水性杨花的性子,只是人模样生得好,身段儿也好,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哥哥动心也没有什么错,更何况齐姐姐的丈夫已经没了,再嫁一回也不算什么,咱们家并非顾及名声的人,当年大姐都嫁给楚泷那种人,您还不是拗不过她……”
柳眉轻皱,严夫人摇了摇头道:“这不一样,你大姐有咱们家撑腰,就算楚泷不是个东西,整日里拈花惹草,你大姐也是侯夫人,位置稳如泰山,但若是你哥哥娶了齐蓁,她就是咱们崇安伯府的主母,这出身委实太低了些,就算我不为难她,那些高门大户的女眷也不会看得上眼,到时候闲言碎语一多,娘怕她受不住……”
严凝香歪头靠在严夫人肩膀上,噘着嘴道:“齐姐姐指不定还没看上哥哥呢,您这么说,好像人家已经成了你媳妇儿似的。”
严夫人一瞪眼,捏了捏严凝香挺翘的鼻尖儿,道:“咱们严家是什么门第?你哥哥人品相貌又如此出众,比起齐蓁没了的丈夫都要强上几分,她怎会不同意?”
对于自己的儿子,严夫人怎么看怎么顺眼,半点儿错处都挑不出来。
看着母亲满眼的满意,严凝香哼了一声,轻轻道:“反正齐姐姐已经将桃花蜜送给我了,您就算不顾及哥哥的心思,也得为祖母考虑考虑……”
这话说的在理,严夫人也不能反驳,因为老太太食欲开了的缘故,她的确对齐蓁有了几分好感,沉吟片刻才道:“罢了,若你哥哥真要娶她,就由着你哥哥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哪里还有过不去的坎儿?”
见着严夫人终于松了口,严凝香伸手搂着她的胳膊,轻轻摇晃着:“女儿知道娘最好了,最疼我们了。”
此刻齐蓁根本不知道严家人的心思,桌子上摆放着一个木匣,其中放满了珠钗首饰,都是京里头新出的样式,齐蓁随手拿起一只牡丹步摇,看着上头鸽子蛋般的鸡血石,只觉得这份礼实在是太贵重了些,她虽贪财,但也不愿意随便占别人的便宜,尤其是严家还对她有恩,齐蓁心里头就更加过不去这个坎儿了。
一旁的红岚往木匣子里扫了一眼,不由咋舌,这有严小姐出手当真大方的很,里头的首饰都得值上千两银子了,即使主子送的桃花蜜也是难得的珍贵之物,却也不值上千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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