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也不抬头,从宫女手里接过沾湿了的帕子,盖在拓跋恂额头上:“你问就是了,哀家在这里听着呢。”
冯清答应一声,对着心碧问:“皇长子的奶娘说,你今天曾经离开长安殿好半天,回来后单独跟皇长子留在屋内,这会儿皇长子病得厉害,又只有你一个人不在。你倒是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奴婢……奴婢……”心碧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回话,“奴婢白天是去御膳房了,天气炎热,小殿下出了些痱子,奴婢去要了些花椒、艾叶来,煮水给小殿下擦身子。”她指着长安殿内小厨房的方向:“那些花椒、艾叶还有剩下的,都收在小厨房里,娘娘可以派人去查看。”
冯清对自己带来的宫女玉叶点点头,示意她去看看。玉叶去了片刻,回来附在冯清耳边低声回禀了几句。
听了玉叶的话,冯清冷笑着对心碧说:“有人说,看见了你这两天的行踪。昨天一早,你曾经去过华音殿。今天到御膳房去,是拿了花椒、艾叶没错,可你走后,膏蟹就少了一只。”冯诞送来的膏蟹,都用草绳捆住了蟹腿,没有可能自己跑掉。
冯妙见事情果真牵扯到自己身上,也不急着辩驳,只举重若轻地对冯清说:“这两件事放在一起说,倒好像妹妹刻意要旁人误会,是我教唆她去拿膏蟹似的。”
冯清听了玉叶带回来的话,原本的确有这个念头,被她这么直白说出来,反倒不好接下去了,有些讪讪地说:“我不过就事说事,姐姐何必吃心?”
她转向心碧喝问:“太皇太后和皇上都在这,你还不赶快如实说了?等叫来慎刑所的人,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心碧只是一味摇头哀告:“奴婢没有做过,奴婢没有做过……”
冯转身又问带心碧回来的宫女:“你是在哪找着她的?”
那小宫女吓得脚下一软,赶忙跪倒回话:“奴婢走到后院时,见心碧姑娘正在槐树下刨土,似乎是在埋什么东西,就把心碧姑娘叫回来了。”
“埋东西?”冯清略一沉吟,对太皇太后躬身禀告,“恂儿的病,多半就是这个心碧做的,埋在槐树下的东西,恐怕就是来不及销毁的罪证,叫几个人去挖来看看,就清楚了。”
太皇太后的眼睛,一直落在拓跋恂身上,对跟在一边的崔姑姑说:“你带两个小丫头去挖。”崔姑姑应声去了,不一会儿就带着一个沾满泥土的小包袱回来,当着众人的面打开。
冯清微微带着些得意,等着看包袱里是什么东西,照她的料想,必定是剥了肉剩下的蟹壳。平纹翠绿棉布一层层打开,她看清里面的东西时,脸上的表情忽然僵住。
那里面,竟然是一包金簪银钗、翡翠玛瑙。其中一只绿玉髓镯子,还是她从前赏赐给心碧的,她曾经想把皇长子要到自己宫里抚养,没少来长安殿走动,后来眼见太皇太后不松口,这念头才渐渐冷下去了。
心碧抖着身子磕头说道:“奴婢真的没有动过毒害皇长子的心思,这些东西,都是平常来看望皇长子的娘娘们,赏赐给奴婢的。奴婢见皇长子病得厉害,知道今天免不了要彻查,这才把东西给藏起来了……”她似乎无意地看了冯妙一眼,眼神里纠结无奈和不甘。
太皇太后忽然勃然大怒:“让你们精心照料皇长子,结果呢?把好好一个孩子,照料成现在这副样子。把李得禄叫来,整个长安殿的所有宫女、太监,连奶娘也算上,都拖出去杖责五十!”
杖责五十的意思,就是不准他们活命了。长安殿里跪了一地的奴仆们,都大哭大叫着求饶,可还是被一个一个拖了出去。
不一会儿,李得禄就匆匆进来向太皇太后问安,院子里紧接着便想起一连串的声响,杖子击打在身上的声音,夹杂着刺耳的哭叫声。那声音起先还嘈杂一片,不久就渐渐低弱下去,只剩下零星的一两声哀嚎。只有“啪”、“啪”的杖责声,均匀地响着,直到数满五十下。
冯妙听得心惊胆战,她知道太皇太后的铁血手腕,可听说是一回事,亲眼看见一句话就了结了十几条人命,那感受就完全是另一回事。
拓跋恂把蟹黄呕吐出来之后,呼吸渐渐平稳,不再抽搐不止。方才盖着锦被发了些汗,连高热也退下去了,虽然眉毛仍旧拧着,可已经能安稳入睡了。
冯妙想起心碧那个悲愤又无奈的眼神,心中预想过的那个念头,越发清晰,她走到太皇太后跟前跪下:“嫔妾有个想法,想请太皇太后跟皇上斟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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