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照容像刚回过神来似的,幽幽地开口:“今天不是各位妹妹的错,玉像在我的广渠殿内摔碎了,是我没有妥善保管好。我会向太皇太后请罪,说明这事跟各位妹妹无关,请她老人家责罚我一人。”
她这么一说,袁缨月和王琬的神情,明显地松缓下来。冯清没说什么,却抱着胜雪,把头转向一边。平常对高照容奢侈作派颇为不满的人,见她此时自己认下全部过错,对她的印象也改观不少,至少没再当面讥讽。
这时春桐已经带着长安殿的韩医正匆匆返回,立即请他给高照容诊脉。平常进宫来的医正,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可这位韩医正却很年轻。宫中女眷需要避讳,被浅眉引到侧殿等候。
冯妙也要一起过去,却被高照容拉住了手:“姐姐,陪陪我。”高照容柔弱起来,带着小鸟依人的可怜相,冯妙拍拍她的手背,留在床榻边。
韩医正仔细诊了脉,隔着轻软床帐问:“娘娘平日可是睡的不好,夜里常常发汗?平日胃口如何?”
浅眉替她回答:“娘娘的确经常睡不安稳,有时夜里冷汗淋漓,白天吃饭也没有什么胃口,总说嘴里尝不出味道。”
“这就是了,”韩医正低头垂手答话,“娘娘的胎像无碍,只不过体质虚寒,需要用药调理一下。”他犹豫了一下,才说:“臣的专长在小方脉上,在宫中也一向只照料皇长子。娘娘和腹中胎儿都是千金贵体,臣不敢随意用药,还是尽快请一位擅长妇科一脉的医正来,比较稳妥些。”一窗之隔,韩医正的话,清晰地落进众人耳朵里。
高照容也不强求,叫浅眉给了他赏钱,好生送出去。“姐姐,”屋内只剩下冯妙,高照容伏在枕上,又拉着她的手恳求,“明天一早,我要去向太皇太后请罪,我心里害怕,到时候想请姐姐一同去。”
冯妙原想置身事外,可想到早先那一下温暖有力的胎动,那种奇妙的触感,好像还在她手心里涌动。到嘴边的话就说不出口,她只能点头答应了。
返回华音殿时,忍冬小声咕哝:“高充华也太不小心了,太皇太后的赏赐,就这样砸碎了。不过她也挺聪明,把事情扯到那么多人头上,太皇太后不好为了一件东西责罚这么多人,更不好偏袒谁,估计也就是训斥一番了事。”
冯妙只是摇头:“你还是没看出来,高充华就是太小心了,那莲花送子玉像才会砸碎的。”她对忍冬吩咐:“明天早些叫我起身,我要先去一趟奉仪殿,之后再出宫上香,你替我备好马车。”
第二天一早,高照容便亲自到奉仪殿来请罪。崔姑姑进来通报时,冯妙已经提早到了,正站在太皇太后身边,亲手服侍她用早膳。
崔姑姑简略地转述了高照容的话,最后说:“高充华自请禁足半年,请人修补那尊玉像,同时愿为宫中小佛堂手抄佛经,以弥补无心之失。”
太皇太后小口喝着莼菜汤,向冯妙发问:“昨晚的情形,你见着了?”冯妙躬身答应,把昨晚看见的,略略讲了一遍,跟崔姑姑转述的话,大体相同。
“嗯,那医正怎么说?”太皇太后怡然自得,既不生气,也不着急。
“医正说……”冯妙斟酌着用词,“医正说高充华的胎,只要注意调理,并无大碍。”
太皇太后淡淡地“嗯”了一声,指着一盘稍远些的小菜说:“给哀家添些粟米粥,再把那盘香菜芽端过来。”冯妙点头应“是”,照着太皇太后的吩咐去做。
“高充华还在殿外跪着呢,要不要……”崔姑姑有些疑虑地问。毕竟高照容现在怀有身孕,要是在奉仪殿门口跪出了什么状况,就算没人敢指摘太皇太后的错处,也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太皇太后的语气里,带上了点诡异的愠怒:“怕什么?当年的李贵嫔,在哀家的奉仪殿门口跪了整整一个时辰,后来不也生下了宏儿么?这些人,都在拿哀家当护身符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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