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殿外抬手,早已经等候在那里的侍卫,便进来请北海王离开。拓跋详走到门口,又听见拓跋宏说:“朕早有打算,修建一座报德佛寺,替太皇太后祈福纳祥,地方已经选好了,你就去主持督建吧。”
拓跋详一走,长安殿的宫女和医女便一起涌进来,围住林琅查看。医女略略试了试脉象,又问了林琅几句话,便如释重负地向拓跋宏禀报:“淑媛娘娘和腹中胎儿一切安好。”
冯妙趴在地上,腰上一动便是钻心地闷痛,没人理睬她,她也不记得自己怎么回了华音殿。忍冬帮她换了衣裳,看她腰上有一大块青紫,便问要不要传个医女来看看。冯妙伏在枕上摇头:“我睡一会儿,你下去。”
忍冬欲言又止,走到门口,还是忍不住说:“娘子,要不奴婢给您用冷热水敷一敷吧。要是伤了腰,以后怕……怕影响诞育皇嗣呢。”
冯妙又疼又累,已经快要昏睡过去,只是摇头,口中发出的声音越来越低:“不要管我,不要管我……”意识迷离间,眼泪无声地流出来,半面绣枕很快就湿了。
不知睡到什么时辰,冯妙隐约听见外间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忍冬……”她开口想叫,可是细小动作便牵得背上、腰上都疼痛难忍。无奈之下,她只能抬手,把枕边放着的玉如意挥落在地上。
玉器落地发出一声脆响,忍冬这才快步走进来:“娘子,您醒了?要不要传点清粥来吃?”
冯妙眼皮沉重,并不是因为困倦,而是刚才流着泪睡过去,两边的眼睛都已经肿得像桃子一样。“外面是什么人?”她勉力发问,疼得直吸气。
“吵了娘子安睡,是奴婢不好,”忍冬低垂着头,虽然嘴上认错,神情却分明不服气,“是卢令仪娘娘来了,说要来看望娘子,奴婢说娘子已经睡下了,她却不相信,非要亲眼看看不可。”
冯妙心里明白,来看她不过是借口,长安殿闹出那么大动静,这些人不敢去问林琅,更不敢在皇上面前随意嚼舌,只能到她跟前来探口风。范阳卢氏的家主,刚刚被选定主持编纂国史,拓跋宏在朝堂上敬重汉族世家,对范阳卢氏尤其礼遇有加,卢清然近来在后宫,也风头正盛。
“请卢姐姐进来略坐坐吧。”冯妙虽然不喜卢清然目中无人的态度,却不得不虚虚应付一番。
卢清然甩着一块帕子进来时,毫不掩饰地肆意打量,似乎要从她身上看出什么来。冯妙知道她的用意,干脆也不起身,隔着床幔说:“令仪姐姐来了,原本该行大礼,可我刚刚不小心撞伤了腰,不能起身,姐姐勿怪。”
“妹妹这是说哪里话,”卢清然似乎无意地掀起床幔一角,又飞快地放下,“妹妹伤了,本就应该好好养着。如果缺什么药材,只管去我那里取。”
冯妙道了声谢,便不再说话。卢清然终于耐不住,试探着问:“听说今天北海王爷到长安殿去了,殿里稀里哗啦的,好大动静。这些事,原本不该随意打听,不过毕竟是同在宫中的姐妹,妹妹可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终于来了,冯妙心中明白,这才是她来看自己的真正目的。倘若林琅与外人有染,那么必定会与皇上生出隔阂,说不定连她生的孩子也有问题。
“今天啊,长安殿可是发生了一件大事呢。”冯妙见不得她这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故意慢慢地说话,吊她的胃口,“北海王进宫看望高太妃,顺便来探望一下林淑媛姐姐。可是说话间,林姐姐不小心滑了一跤,差点儿伤了腹中胎儿,可把长安殿服侍的人吓坏了。幸好林姐姐安然无恙,不然还不知道皇上要怎么发脾气呢。”
卢清然原本双眼放光地听着,可听到最后,却什么都没有,张口结舌地问:“就这样?没别的了?”
冯妙在枕上侧头笑得无邪:“是啊,令仪姐姐觉得还能有什么呢?还是,令仪姐姐希望有什么呢?”
卢清然听出她调侃自己,正要勃然变色,忽然不知想起什么来,又换上一副笑脸:“上次太皇太后亲手种的石榴,开得可真好。我叫父亲也从家里送了几盆花卉盆景来,闲着无事,跟各位妹妹一起赏鉴一下。”
“妹妹要是得空,不妨也来聚聚,不然整天都在长安殿里,跟其他姐妹都不走动了。”卢清然越是笑得和气,就越是透出一股不怀好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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