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岫闻言立刻反驳:“正因如此,云氏才要早些收回那些生意。自从妾身决定放弃北宣之后,族人们犹如失了主心骨一般。分散在他们手里的生意大多关门歇业,抑或经营不善……倘若此时云氏再不出手,有些族人难免不会被投机者煽动,再来打我云氏钱财的主意……唯有将这些生意收回来,族人才不敢轻举妄动。”
不可否认,出岫这番话极有说服力,天授帝也很是赞同。倘若离信侯府对北宣的族人和生意不管不顾,难保几路叛军不会趁机怂恿他们出资,而这也将不利于统一大业。
可云氏如今已足够强盛,不仅有令人咋舌的财富,还即将与庄氏联姻,沈予也身居要职、执掌兵权……倘若此时再让他们收回北宣的族人和生意,岂不是势力越来越大?
而且,云氏一直垄断着米油、棉麻、漕运等关乎民生的产业,长此以往,岂不是连皇帝也被他们攥在手里?
从前,天授帝只是南熙的帝王,他或可容忍云氏坐大,至少他能利用云氏在南熙的地理位置优势,悄无声息地牵制北宣;而如今,他即将成为这天下独一无二的共主,便不能再容忍云氏继续独大。
“云世子即将成为朕的连襟,云氏也已荣极,这北宣的生意,还是暂且搁置罢。”想到此处,天授帝毫不客气地回道。
出岫早已料到他不会轻易同意,于是变着法子问道:“生意可以暂且不管,那族人总该认祖归宗罢?总不能让云氏族人在北宣漂泊无依?这也并非纲伦之礼。”
“夫人倒会说话。”天授帝闻言一阵轻笑:“族人重新认在离信侯一脉,那他们手里的生意还能跑得了?”
“原本就是云氏的人财物,如今妾身想重新收回来,有何不可?”出岫假装没听懂他的暗示,瞪着清眸再反问道。
天授帝并未回话,他犀利的目光射向出岫,负手踱步,边走边道:“云氏斥资支持朕起事,朕一直铭记于心,也不胜感激。但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南北统一在即,朕的心思不在云氏的生意上,一时片刻也没有精力顾及此事,容后再议罢。”
竟然拒绝得如此直白?这摆明是在等着云氏退让一步,有所妥协!天授帝的这个态度,昨夜出岫和云羡已预料到了,此刻便也十分冷静地道:“妾身有个提议,不知圣上能否考虑一二。”
听闻此言,天授帝走到桌案前缓缓坐定,唇角露出一丝得逞的笑意:“哦?夫人不妨说来听听。”
出岫见天授帝已然上钩,遂大方地将饵放出来:“云氏愿将北宣境内的漕运拱手送上,换回北宣的族人及生意。”
“北宣境内的漕运?”这个条件令天授帝颇为讶异,他未曾想到云氏会如此大方,一出口便干脆地将漕运权让出来,而不用他讨价还价。
北宣境内,九曲八十一条河道,其中有七成掌握在云氏手中,其余三成在一个名为“漕帮”的江湖组织手里。天授帝曾与漕帮打过交道,对其内情略知一二。试想仅仅这三成的河道生意,便能养活一个规模巨大的帮派,可想而知那掌握在云氏手中的七成生意,到底有多么诱人……
可即便再诱人,也终究只是北宣境内的河道,又怎及得上南熙的漕运?更何况自己统一南北之后,必然会继续定都京州,这片大陆的经济重心会顺势南移,因而,漕运的重心也会渐渐南移。
从今往后,南熙有的东西,北宣未必会有;但北宣有的东西,迟早会流传到南熙!也就是说,南熙境内的漕运权要比北宣更为重要!
想到此处,天授帝心中也有了主意:“夫人的算盘打得真好,北宣水域每年十月便会上冻,翌年二月底才会全部解冻,这几个月里无法行船,遑论收益。如此算来,北宣水域一年之中竟有四五个月都是漕运淡季,夫人将北宣的漕运权奉上,又怎及得上南熙?”
闻言,出岫不禁有些恼怒,可到底还是按捺下各种情绪,似讽刺又似自嘲地道:“我云氏家大业大,数百族人等着开锅下米,圣上是要绝了我们的口粮?”
“夫人此话怎讲?”天授帝噙笑反问,学着出岫的口气说道:“南北两国百姓众多,人人都等着开锅下米,云氏掌握天下人的生计,又将朕置于何地?岂不是要绝了朕的口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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