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摆手:“都是一家人,出岫夫人太客气了。”
是啊!的确是一家人了。云府、左相府、威远侯府已是姻亲关系,但又何其讽刺!
出岫终是保持着得体的笑意,朝着左相夫妇盈盈一拜,行礼告辞。
这一次清意带了威远侯府的马车来,他见状连忙撩起车帘示意出岫上车。后者一双美目在两辆马车之间流盼,到底还是选择了威远侯府的马车。
清意面上一喜,连忙搀着出岫上车,顺势低声说道:“侯爷原本是要亲自来接您,可……府里出了些意外。”
瞧见清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出岫几乎能想象得到是出了什么“意外”,无非就是云想容将沈予绊住了。可她又能说些什么?至少如今,她还没有资格开口置喙。
然而令出岫没有想到的是,她居然猜错了。威远侯府的确出了“意外”,沈予也的确是被云想容绊住了,但却不是云想容使了手段,而是——她即将临盆了!
如今的威远侯府,便是文昌侯府旧址。出岫回忆起从前追虹苑的布置,也自知文昌侯府必定景色更佳。但此时此刻,她却没有半分心思观赏,更何况这府里众人都在忙进忙出,每个人皆是脚不沾地,看来,云想容是真的要临盆了!
出岫进了威远侯府,便由清意带着径直往书房而去。竹影和玥菀也很有眼色,皆是等在外院的待客厅里,没有跟进去。
十个月未见,沈予消瘦了许多,清俊之余,下颌上也冒出一些泛青的胡渣,为他平添了几分阳刚之气,但也瞧得出,他没休息好。
此刻出岫也顾不上细细端详他,一进门便劈头盖脸地问道:“想容不是才八个多月身孕吗?怎么忽然临盆了?”
话刚问出口,她已跌进一个宽阔的怀抱之中,沈予一把揽过出岫的腰身,将她死死抵入怀中,以此来慰藉这十个月的相思之情。
清意见状很识时务地退了出去,将屋门从外关上。
出岫很想否认,却又不得不承认,此刻闻着沈予身上所散发的药香,她感到很安心。可这又有什么用呢?想起云想容,出岫的心思一沉,便试着挣扎出沈予的怀抱。
奈何沈予不给她逃离的机会,反而箍得越来越紧。他俯身将下颌抵在出岫的肩上,深深嗅着她的发香及体香,发出一声似满足、似不满的长叹:“我好想你。”
一句话,成功地让出岫眼底泛酸。
良久,沈予才松开揽在她腰身之上的手,改为握住她一双柔荑,黯然地解释道:“你先别恼,想容的孩子……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听了沈予这句话,出岫先是一惊,再是一喜,紧接着才意识到什么,心思一沉。
再看沈予,见他又是一声叹:“这孩子……是去年七月就怀上的。”
去年七月!那时候沈予还在烟岚城养伤,七月中旬才从烟岚城出发,护送淡心赴京。即便路上再快,满打满算也要将近一个月才能抵达京州。也就是说这个孩子……
出岫只觉脑中一片混乱,正待开口询问其中内情,沈予已是神色愧疚地叹道:“想容她……遭人强暴了。”
“强……”一个“暴”字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口,出岫已被沈予掩住了朱唇。后者低声嘱咐:“你别做声。”
出岫紧张地点了点头,沈予这才松开手,继续说道:“都是我的错,平日待想容太过冷淡,也不关心她。成婚这几年我对她不闻不问,无论是去曲州剿灭福王旧部,还是去姜地平乱,都是将她一个人撂在京州……才会让歹人有机可乘。”
“天哪!”出岫觉得不可思议:“究竟是谁?是谁这么大胆子,竟敢玷污云府大小姐?”
“是个市井混混,我已经找到这人,暗地里处置了。”沈予低声再叹:“这种混混色字头上一把刀,根本不会去打听想容是谁,他趁着想容去庙里礼佛的时候……就连想容的婢女也未能幸免。那婢女后来想不开,翌日便投河自尽了。想容是拼着一口气要等我回来,才撑了下来。”
听闻这番话,再想起云想容所经历的事,出岫几欲落泪:“那她如今……怎么又会怀上孩子!”
而这也是沈予的一个痛处:“我回来之后立刻被圣上越级加封,想容不愿坏了兴致,便一直瞒着我,我也没在意她的异常。后来还是同僚们请我出去喝酒……你也知道我的酒量,千杯不倒,那晚回来路过想容屋里,听见她在哭,我进屋细问之下,才知道此事。”
沈予说着说着,已是一拳击在桌案上,恨恨地道:“后来她曾多次寻死,趁我上朝之际在府里上吊、投水、割腕……幸而我是个医者,施治得当才救下她。岂料,就在我临去北宣之前,她有了身孕。”
此时此刻,沈予已是双目赤红:“她那些日子精神抑郁,身子极差,我替她把过脉,她不宜落胎。而且一旦落胎,日后恐怕再也不会有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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