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口时分,余有龙从桃花渡回来,跟萝涩说道:“梁世子说他没有钱”
萝涩一听就傻了,从茶碗中抬起头,木愣愣的看着余有龙。
“不过他说,他值很多钱”余有龙无奈笑了笑,将梁叔夜莫名的的自信传达了回来。
“堂堂梁门世子竟哭穷?值很多钱,他想做甚么?”
萝涩不动声色地放下茶盏,方才没有跟余有龙一起去桃花渡,倒也不是怕见他,只是还没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一旦见面,万一目中情意流转,难免彼此尴尬,坏了余有龙与他商谈正事。
余有龙从怀里掏出两份请帖,帖子讲究精致,烫金处用金粉勾勒出一朵九花来。
九花便是俗世的菊花,因菊至九月始盛放之故。
“九月初三,桃花渡办赏菊大会,届时会邀童州城,乃至邻府州县的富贵门第的小姐前来赏玩”
余有龙见萝涩沉下了脸,还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继续道:“他说赏菊大会过后,拿出十万两白银,助我募粮”
萝涩吃了一惊,他能拿出这个钱来?
“不是,他没说他打算干嘛么?”
余有龙摇了摇头:“他只问我借了一队衙役,大约十来个人,说是充作梁府临时扈从,以全这些小姐们的安全,我想也有道理,便应允”
萝涩转念一想,不知道他要搞什么名堂,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主意!还叫来一帮慕他风采的花痴女来赏菊,谁稀罕看破菊花,不都来看他这个名动九州的美男子的?
想起往日桑柏曾说过梁叔夜的行情价儿——说一句话十两,递情书二十两,再发展下去,不得摸一下手五十两,抱一下一百两,亲一口一千两?
不然他拿什么凑十万两出来!
想着一堆女人排着队拿着银子光顾梁叔夜,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越想越觉得心里不舒坦,原本淡定的萝涩,有些坐不住。
余有龙见她模样,哈哈笑道:“果不其然,梁世子说,若将此事同你说了,你烦躁恼火,便把这封请柬给你,若你淡然处之,便不必相邀了,但他笃定你必定是前者,哈哈,倒也是奇了!”
呸!
他什么意思,觉得她会吃醋么?
她现在好得很啊,一点都不酸……
余有龙把赏菊宴的请柬递给萝涩,见她万分犹豫,进退畏葸,笑道:
“请柬里只有一枚金叶子,意思是,无论是谁只要拿这枚叶子,便能入府,认它不认人,你若不要,我拿去给我侄女儿了,她亦仰慕梁世子许久了——”
“谁说我不要?为了十万筹粮银,我也必定亲往”
萝涩大义凛然,说得自己都信了,这个借口完美,再见梁叔夜也必是理直气壮的。且也没有违背她答应过梁母的事,她没有进京城,也没有同梁叔夜私下往来。
他请她,她应邀,如此而已。
接过请柬中的金叶子,她贴身放好,向余有龙行礼告辞,她从偏门步出了知府衙门。
往铺子里走去,萝涩甚至已经开始盘算起来,九月初三,穿什么去比较好?
*
回到铺子,薛大成等她等得心焦口燥,但他昨天应承下了,就绝不会失信,故而他虽然雇好了前往江浦的客舟,还是在铺子里等着萝涩。
“姑娘,你总算来了!”
“对不住,我去了一趟知府衙门,这事儿不是我一个寒门丫头能扛住的担子,好在余大人是好官,他信了我的话,正打算筹钱收粮,同幕后操作粮市的黑手,对抗到底”
萝涩一边轻声解释着,一边请他到铺子里间说话。
“你们也要囤粮?”薛大成有些吃惊。
“是的,平衡市场的物价,就必须占得市场份额,如果所有的资源都在一个人手中,我们甚至连谈判的权力都没有”
薛大成压根听不懂,但是他想,既然这事儿童州知府接下来了,对百姓倒是一个交代。
萝涩看他一脸懵逼,便单刀直入,开门见山道:
“我请你再留几天,等我筹到了银子,我与你一起去漕帮!”
“你要去漕帮?”
萝涩点点头,她心中有一计釜底抽薪,但必须要说服漕帮配合,如若成功,姜氏的野心落空了不说还能叫她赔出血本来!简单同薛大成说了几句,她恳切道:
“到时候必仰仗薛兄弟帮忙游说!”
薛大成是走江湖的汉子,且漕帮以义气为立帮之本,当即道:“姑娘救过我性命,别说此事对漕帮是百利无一害,就算毫无益处,我也愿意为姑娘豁出命去!”
说服了薛大成先安心住下,她心里也就踏实了几分。
*
九月秋色,先从四合小院中浓了起来,铁梗海棠上满树嘉果,粒粒都是半绿半红,压弯了树枝,像极了梁叔夜那清俊却张扬的笑,明晃晃的对着萝涩。
萝涩换了一身藕色直襟褙子,十二幅凤尾裙,玉环绶坠在腰际,玉色流转,不艳浮但也不寒酸,小家碧玉,清秀素雅。
四合院外,有花农走街串巷,开始卖九月的菊花,叫卖声远远传来,抑扬而漫长:“栽——九花哎”
出了院门,提早雇好的马车已经到了,车夫一身短打,笑容憨厚,笑着朝萝涩点头道:“咱现在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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