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询?萝涩险些快忘记这个人了。
自打东方询老娘开在码头的食堂,生意越发红火后,她干脆让儿子辞了娘子大人的活儿,安心读书,反正她自己凭着食堂的生意,已经能养活生计了。
可萝涩晓得他的,读了一肚子死书,奉圣人之言,迂腐不化,年纪轻轻便同个老古董一般,倒是可惜了那副清秀的样貌。
虽说他籍籍无名,是众多考生中的一名,论说他会中举,也有这个可能,但怎么能一夜之间,就攀上了解元榜榜首位?
萝涩满腹不解,与江州对视一眼,便提步走进了茶馆大堂。
入目处是挤在楼梯口的人群,大家对着解元榜指指点点,交头接耳,似乎在讨论这个东方询的背景和来头。
记账伙计见东家来了,忙搁笔,从案桌后绕出来,与萝涩和江州小声道:
“他来头不小哩,跟新来的驻防将军,是同宗连襟的亲戚哩!这消息不胫而走,投注他的人一夜间多了起来,这不就拱上去了”
“新驻防将军?是谁?”
这也正是萝涩关心的事儿,霍秃子死在任上,由会稽县的县令余有龙升任,那人听江州说是个好官,政绩卓越,不卑不亢,现在就差这个驻防将军,是她还放不下的一块心病。
“是嘉元长公主的驸马!东方檀”
萝涩心中一惊,这长公主三个字,格外刺耳,匆匆又追问了一遍:“长公主?嘉元长公主?”
江州见萝涩情绪激动,便轻声解释道:
“她是当今圣上唯一的胞姐,权柄在握,觊觎朝纲,迫害的朝廷忠良无数,所累罪名罄竹难书,女子当国,京城朝野乌烟瘴气,但,这就是她的本事”
萝涩没想到她所欲对抗的猎人,竟然是如此大的来头!
怪不得!怪不得霍良还是青山县师爷的时候,被何嵩发配充军,还能改头换面,空降到童州充任知府;怪不得姜氏会认为,与猎人反抗的下场,只有死之一途;怪不得鸿门宴摆局,离间的是梁家将门和皇权之间的关系……
她一下子都想明白了,手心沁出薄汗,她还妄想培植士林新起之秀,在朝堂能斡旋一番,可在对手眼中,不就是以卵击石的可笑之举?
记账伙计不懂萝涩心中一番计较,他继续道:
“这长公主说一不二,她的驸马跟着牛气哄哄的,直接接管了童州的勤王师,入住将军府哩,那东方询的老娘是个厉害的,硬是翻了家谱出来,死皮赖脸的跟人连了宗,你说这秋闱当口,这不是人心惶惶么?”
“我见过东方娘,她一介妇人,怎能跟驸马攀扯关系?”
记账伙计满脸不屑:“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缘,可那东方檀也是低贱出身,一白面书生的样儿,听说替公主寻来什么宝贝,当即从一干门客面首里,被扶正了才当上驸马哒”
萝涩脑海中顿时出现了一个人,当时霍良在码头恭迎的那位白面书生檀先生!
想必帮公主寻去的宝贝,必然是那个被火焚烧成灰,魂魄散尽的青楼花魁……
周身泛起寒意,她的面色愈加苍白了些。
江州对解元榜并不在意,他见萝涩脸色不好,便添了盏碧螺春给她,宽解道:
“凡事因果,皆有源头,你不必自寻烦恼,如是命中注定的劫缘,那只有将来兵当,水来土掩了,无谓则无惧”
萝涩点了点头,捧着热茶在手,一口口呷着,温热的暖流入喉头,她的心又定下了一些。
十月初一寒衣节,一旦确定那个女人已经回去,她便立即结束穿越套餐,这也是一条全身而退的后路。
至少不会跟那个青楼花魁一样,魂飞魄散。
……
茶还没喝完,从茶馆门外迈进一个穿红戴金的媒婆来,她身后跟着个人,萝涩抬目看去,竟是如今风口浪尖的东方询老娘。
刘媒婆看了一圈儿,将视线钉在了萝涩身上,她扬着夸张的笑,扭着肥臀,一屁股坐在了萝涩对面的条凳上:
“哎哟,我的好姑娘,我寻了你大半个城咯,总算在这里找到了”
江州表面不动声色,眸子却冷下三分,他礼貌道:“这里不拼桌,大姐可以上别处吃茶”
刘媒婆见是江州,倒不敢驳人面子,打了个哈哈道:
“江少爷,我也不是来喝茶的,我是来替萝涩姑娘保大媒的,说上一会儿便走哩”
萝涩直接拒绝:
“当时家中弟弟摆生日席,我便当众宣布过,我无父无母,无亲无戚,婚姻之事只由自己做主,也不需媒人说和,倒要辛苦大姐姐白跑一趟了,喝完茶再走吧,挂我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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