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正中愉妃的心思,她别过头垂下眼帘,不知如何应对才好。送儿子上战场的心情,如茵再明白不过,骄傲于孩子的长大成人,又忧虑即将面临的日夜担心,更何况五阿哥是愉妃唯一的儿子,也是如今诸皇子中,最有望能继承江山之人。
半晌,愉妃才道:“他若真要去,或是皇上真要派他去,我当然不能阻拦,还要为他高兴才行。”
舒妃便问如茵:“傅恒怎么说,皇上也要送五阿哥去吗?”
如茵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福灵安也没说。”
红颜问:“这一仗,估摸着要多久,比平定准噶尔还难吗?”
然而战争只有胜败,没有简单和容易之分,任何一场对抗都会发生意外,是大军压阵所向无敌,还是四两拨千斤以少胜多,谁也无法预测。看不到硝烟战火,看不到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人们,永远无法想象战争的残酷,因此才会加倍的恐惧。
屋内的气氛越来越凝固,本是如茵来说说心里话,却成了愉妃担忧五阿哥,姐妹们并不会怪她自作多情,毕竟永琪是她的命根子,固然福灵安也是如茵的病根子,可她好歹还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不如去问问皇上吧,给个准话,难道要我们提心吊胆?”舒妃见不得这样沉闷的气氛,起身道,“我去问,怎么样?”
钟粹宫在皇帝跟前还是很吃得开,舒妃如今无心争宠,每日乐呵呵地过日子,皇帝想起她的日子也不少,她该伺候的伺候,轮不到自己时,只过得逍遥自在。而皇帝最喜欢这样的人,漂亮聪明,最要紧的是,绝不给自己添麻烦。
因此这些年里,舒妃要养福康安,皇帝点头,舒妃愿意帮忙照顾十一阿哥,皇帝也点头,舒妃只要开口,几乎没有不能成全的事。多少平衡了她和红颜之间的轻重,自然这一切对她而言,早就不在乎了。
此刻舒妃便要往门外去,被醒过神的愉妃拦下道:“糊涂了,这是关乎国家安危的军事,岂能是我们多嘴多舌的。永琪去便去,不去便不去,我也……”
舒妃摇头:“女人怎么了,没有姐姐和如茵把五阿哥还有福灵安生下来,没有那些将军战士们的亲娘把他们生下来,这会子谁去打仗?我就不爱见姐姐处处以自己是女人,就要矮人一截。”
“也不是这么说。”愉妃好脾气道,“问皇上,还不如问永琪,皇上现在忙得脚不沾地,腊月封印都免了,我们正经的忙帮不上,再添乱就不应该了。你坐下,我让白梨去找永琪,问永琪好了。”
待得白梨传话回来,五阿哥的确主动请缨,但是被皇帝拒绝了,五阿哥再次恳求时,惹得皇帝不高兴,还责罚了他的谙达,永琪唯恐连累旁人,这才不敢再提,可以确定的是,皇上没打算让五阿哥去历练。
愉妃显然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不合时宜的喜悦,但众人都会谅解她这样的心情,换做如茵,此刻若说福灵安不去打仗,她做梦都能笑出来。
但大小和卓磨刀霍霍,战争一触即发,冰雪纷纷的腊月,战争的恐慌替代了岁末年初的热闹,到乾隆二十三年正月,皇帝下旨命兆惠、雅尔哈善等进征回部,平定叛乱。
元宵前,红颜已足三个月的身孕,可以出门散步,皇帝说她在外头乱逛不放心,不如到养心殿坐坐,便命人一路迎来。红颜带着樱桃,为皇帝炖了清火明目的枸杞茶,到养心殿时,恰遇上傅恒出来。
这几年,红颜因接连产育,极少参加宴会,能见到傅恒的次数屈指可数,她眼中的富察大人越发成熟稳重,几乎记不起来他从前年少青春的模样,而傅恒眼中的红颜,依旧那么美丽,依旧是他内心最深处的记挂。只是,随着时间的逝去,随着彼此都成为能在各自世界里独当一面的人,傅恒对于红颜的守护,早已不是一头热血的冲动,又或者从一开始,就是注定一生的承诺。
眼下,傅恒的儿子要出征了,而红颜也早就摆脱了不能生育的噩梦,此刻身上虽未显出身形,但谁都知道,红颜的第三个孩子正在腹中健康长大。他们都在各自的生活里过得很好,虽然红颜只在一瞬间羡慕过如茵幸福美满的生活,可她从未对傅恒有情,面对傅恒的心意和付出,她觉得自己能活得好过得好,就是最大的回报。她为此努力,也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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