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嫔那碗茶,尚不知是为何摔在地上,可即便是真的失了手,也足够让红颜和如茵提心吊胆,这样的事情果然是知道了就放不下,她们未必在乎新皇后如何,但把傅二爷卷进来,就是整个富察家的事,丢的也是大行皇后的脸,何况京城里还有和敬在。
这一边,皇帝策马而去,颖贵人紧随其后,一班蒙古亲王、福晋拥簇着,但见草浪阵阵,此刻早已跑远了不见踪影。皇后已经下了马,有随行之人随时准备着凳子,华盖高高撑起,伺候皇后避开日头坐着歇息,外头围了一层层宫女,一层层侍卫,将她与傅二爷隔开了。
可皇后就是有本事在人与人之间的缝隙里找到傅清的身影,痴痴地看了半晌他的背影后,忽然起身走出来,宫女侍卫都随行伺候,皇后大大方方地走到了傅清的面前。傅清已是一脸尴尬,躬身把不知如何是好的那张脸藏了起来。
可皇后并没有为难傅清,只是在他身前停了一停,就径直往自己的马匹走去,花荣问主子要做什么,皇后欣然一笑:“我要去追皇上。”她一面说着,就要上马,利落地翻身起来后,朝傅清道,“富察大人,请你在前头带路,我不知道皇上往哪儿跑去了。”
傅清眉头揪紧道:“娘娘此刻前去,一时半会儿追不上,更唯恐走错了路,越走越远。”
皇后笑道:“随行之人会在沿途留下标记,颖贵人和诸位福晋相随,他们也不会走太远的路,兴许就停在前头看风景去了。这就走吧,再晚些就该迎着皇上回来了。”
“可是……”
皇后根本不管傅清答不答应,双腿一夹,就让马前行,身边的侍卫纷纷上马相随,可皇后猝不及防地一鞭子抽下去,她的坐骑如离弦之箭向外冲去,傅清心里一紧,只能翻身上马,追了上去。
花荣被扬起的一阵尘土迷了眼,等睁开眼,见傅二爷已经追了上去,她没来得及上马,上了马也追不上主子,只盼着众侍卫不要跑远了,盼着他们能时时刻刻夹在二人之间。
可皇后却有心带走傅清,怎能让花荣如愿,她一人一马,往哪儿走都不受束缚,分明有侍卫跑在了前头为他们辨别标记,可茫茫草原处处是路,皇后稍稍调转方向,就和侍卫们岔开了路。
傅清纵然万般不情愿,也要紧紧跟随皇后,他们未必会有什么事,但皇后若出了事,就是他的过错。
果然路岔开后,跑远的人追不回来,又要命一部分侍卫原地待命,傅清再来追皇后,身边的人就越来越少,而皇后这条路的前方,竟有一坐硕大的敖包,她便停在了那里,等傅清赶来。
“搀扶我下马。”皇后朝傅清伸出手,傅清下马走上前,将袖口放下托着手,皇后纤纤玉指搭在他的手腕上,稍稍一用力就从马背上翻下来,可不知是真的失足还是故意往下摔,眼瞧着要重重摔在地上,傅清本能地伸出双手将皇后稳稳抱住。
彼此贴得那么近,近得能感受到热热的呼吸,傅清很快就松开了双手远远地退开,见其他侍卫也跟了上来,他才松了口气。
可皇后却仗着跟了傅清来的,都是他手下的亲兵,便大胆地说:“你们且退下,本宫与富察大人有几句要紧的话要说。”
傅清面色紧绷,不知如何是好,那些侍卫则已奉命退开十步远,也许普通人根本不会想会有这种事,更何况这两个人从前是一年难见一次,如今是三五年也未必相见,能有什么事。
“傅清哥,我也没想到自己会成为皇后。”皇后嫣然一笑,她也是快三十岁的人了,可洋溢在脸上的,却是少女怀春般的笑容,“安颐姐姐不在了,我会代替她继续守护富察家,你放心,我的心是向着你们的,有什么事我一定会站在你们这一边。我与安颐姐姐虽没有深交,可是傅清哥……哪怕只是为了你,我也会对富察家尽心尽力。”
傅清真怕自己的魂儿会留在这草原上找不着回去的路,或是直接就把脑袋留在这里了,他自问性格耿直为人刻板,形容样貌也不是傅恒那般玉树临风丰神俊逸,他不过是有富察家的血脉,才有了不算平凡的人生,不然扔进人堆里,都不带叫人多看两眼的,如此聪慧美丽出身高贵,以至于坐到天下女人最高位的皇后,到底看中他什么?
更可怕的是,十几年如一日,哪怕隔了千山万水,也扯不断那一丝丝无可奈何的情意,傅清已经把能做的都做绝了,妻子甚至忍无可忍地对她恶语相向,为什么她还不放弃,为什么她还痴痴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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