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家与纳兰府联姻在即,富察傅恒娶的是贵族官宦间闻名已久的满洲第一美人纳兰如茵,只是婚期从春天一直拖到秋天,富察傅恒在京外办差久久不归,眼下再一次定了婚期,连傅二爷都亲自赶回京城,想必这一次不会再有差池。
皇后前日刚送去一批赏赐,今日纳兰府女眷进宫向皇后谢恩请安,毕竟是她亲弟弟娶妻,从此与纳兰府成了亲家,皇后出面,可抵消许多傅恒的“不尊重”带来的不愉快。此刻纳兰府的人到了长春宫门外,遇上舒贵人款款而来,家人相见,少不得说几句话,舒贵人则问:“如茵可还好,等了那么久,只怕要满腹怨气了。”
舒贵人的母亲说:“她好好地在家,每天不是弹琴就是作画,或者与你兄弟下棋写字,安静得像没事儿人似的。春里的婚期取消后,她还问过几次,再后来就提也不提,我遇见府里的人嘴碎拿她取笑,连我都动了怒,她却毫不在乎。”
舒贵人叹道:“如茵是好性子,不过人家是皇后娘娘的弟弟,皇上都默许他在外头办差,咱们本来也没立场说话,哪有什么事大得过国事,我在皇上跟前提过几句,皇上还说时间长一些,婚事能筹办得更体面。我还能说什么呢?”
一家人进了门,千雅已经带着宫人摆下膳桌,等皇后入席,繁复的礼节之后,才纷纷落座,舒贵人陪在皇后身边,与家人隔开老远,皇后倒是客气,提醒舒贵人:“夫人爱吃什么,你做女儿的最清楚,好生为夫人布菜。”
那之后,说的都是些家常话,皇后给足纳兰府的面子,也是想转圜弟弟为所有人带来的尴尬。好在弟弟对红颜有情愫,当初皇后没有对任何人提起,也严格控制着她们的相见,若是当初就传扬开,再遇上现在这种事,就算不怕纳兰府的人闹,只怕皇帝先要疑心傅恒。
皇后知道最初错在她,可事已至此,就不能让受了伤的人再受伤害,难道非要犯了欺君之罪,才能证明至死不渝的爱情?
待午膳撤去,摆了茶水彼此坐近些说话时,千雅来禀告,说娴妃娘娘在门外求见,是听说纳兰府的人来了,为新娘送一份贺礼,皇后之前就知道娴妃因为幼年时常在自己家出入,而对富察府的事十分关心,没想到她还能关心到了连亲家都照顾周到,完全没意识到娴妃另有一副心思的皇后,大方地请她进来了。
自然娴妃没有恶意,她只是喜欢参与到富察府的事里来,好像这样子,自己就能是那个家的一份子,而她此番最高兴的是,傅清真的回来了。上一回傅清亲自把自己从翻到的轿子里拖出来,娴妃至今都宛若梦境,她甚至觉得是因为富察府与纳兰家联姻才让她遇上这样好的事,对纳兰府的人,更加客气。
唯有花荣知道主子的心态,每每主子做什么,花荣都提心吊胆,她知道若有一天被人察觉,虽然绝不可能被抓什么不堪入目的事,但仅仅是传言,就足以让她家主子万劫不复。傅二爷在鄂尔坤河的日子,花荣才安心些,这突然又回来了,还要等傅恒大人成亲后才走,花荣暗暗盼着傅二爷再也不要进宫来。
而这是纳兰府的人最后一趟进宫,再有两天,他们就要吹吹打打,把新娘子嫁出去了。
因是皇后的亲弟弟成亲,且是太后指婚,新人成婚后,必然要进宫谢恩,各宫少不得又是一番贺喜,那日红颜从回去后,就听见裕太妃在抱怨,说弘昼没得上美人,她这里一份厚礼却少不得要送出去,好事儿总轮不上她。
寡居的太妃随口一句抱怨的话,没有人会在意,红颜倒是留心为寿祺太妃准备赏赐的东西,其他几位太妃屋子里怎样的境况红颜不知道,但她自从跟着玉芝嬷嬷为寿祺太妃料理,才晓得昔日佟半朝家的女儿,孝懿仁皇后的亲妹妹,是过着何等优渥富贵的生活。
红颜在中宫算是见过世面,但皇后自从二阿哥去世,渐渐习惯了一切从简,珍珠宝石佩戴得少了,金银器皿也都收起来了,反是寿祺太妃这里,什么都是一等一的好。太妃从不会为了送些贺礼而犯愁,遇上这些事,都让玉芝嬷嬷做主,如今则交给红颜,她都懒得看一眼。
此刻红颜捧着装好的首饰匣子进来,见樱桃在给太妃捶腿,气呼呼地说着:“奴婢和答应捡了好久,才统共找回来六十几颗珠子,都不知道散去哪里了,好些还都碎了。这也算了,结果还去宁寿宫跪了半个时辰,今天出门前一定没翻黄历。”
樱桃刚学会走路起,太妃就见过她了,比起红颜来更亲昵熟悉,说这些话她不顾忌,可红颜还是嗔怪:“你别在这里念叨,惹得太妃头疼,快去洗了枇杷,剥了给太妃娘娘吃。”
小姑娘立时高兴起来,笑着说:“娘娘您等一等,那枇杷可甜可软了,奴婢这就去收拾。”
红颜则将首饰盒打开给太妃看,问她预备的礼物是否妥当,太妃毫无兴趣,反看着她空荡荡的手腕,说道:“怪可惜的,瞧见你天天戴着那手串,就知道你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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