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正是金徽皇帝想要问的。
对于文德皇后少有的贤淑之名,在大唐不论朝堂、还是乡野,几乎早就形成了共识。
金徽皇帝自从确知了自己的身份之后,对这位从未见过一面的母亲也一直怀着深深的敬仰,赵国公的这个切入点选得很准。
娘亲舅大,赵国公乐见金徽皇帝如此。他说,“答案很简单,因为文德皇后的女儿一直都很风光!”
年轻的皇帝不住点头,只有得不到皇帝宠爱的公主,才会更加斤斤计较于一份嫁妆。
赵国公终于慢慢地转入了正题,说到了后宫之妒,
“很多人都曾经奇怪,为什么文德皇后从不妒忌后宫,反而还善待别的嫔妃们,其实原因也很简单,”
江夏王笑言:“对于早已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文德皇后而言,这些后宫又有什么人值得她妒忌呢?”
赵国公道,“王爷所言甚是!很多人认为文皇帝后宫平静,全都归功于文德皇后的贤淑。岂不知,皇后如果只凭着贤淑,实难阻挡嫔妃的争宠之心!”
自古以来,贤淑善良的皇后,被得宠的妃嫔踩在脚下的比比皆是!
那么,能够让贞观皇帝后宫为数众多的妃嫔们、真正息却了争宠之心的,只有皇帝本人。
他独宠文德皇后,宠到令其他嫔妃们看不到一丝得宠的希望,也就没有人再动一动与皇后争宠的打算了。
金徽皇帝听罢,立刻在脸上现出了无限的感慨。
贞观皇帝不但在文治武功上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原来在治家方面,居然也有这样大道至简的手笔!试问自古以来,又有什么人能赶得上啊。
看起来,若想后宫安宁,这就是最为简单和有效的法子!
赵国公偷偷瞄着年轻皇帝脸上的神色,这才笑道,“文德皇后善待三千后宫,其实还真有个不得已的原因,”
金徽皇帝若有所思地问道,“还能有什么原因?”
赵国公说,“后宫应该有多少妃嫔,那是自古以来的成例、乃是周公之礼所定。老臣之妹即便再有独霸皇帝之心,也怪不到皇帝身上!”
话至此,赵国公的良苦用心已算达到了。
后宫有多少妃嫔名目,那可是成例,金徽皇帝的后宫由四妃变为九妃,只能怪当初搜刮得狠了,按柳皇后的话,不好“厚此薄彼”,可以勉强理解。
但是,万一柳皇后过分的独出心裁,希望皇帝心里能有个准备,别搞到连御史们都要上本,只怕万一顶起牛来不好收场。
但金徽皇帝仍然沉浸于自己的感慨之中。
过一会儿,皇帝才自语道,“青出于蓝……当胜于蓝!朕一向以父皇为赶超的楷模,治家治国的楷模!父皇既然能独宠文德皇后,那么,朕有信心!在这方面不可能输于他的!”
赵国公眨着眼一时无话,不知自己费尽苦心的点拨,到底哪儿出了差子。江夏王偷着暗乐,拉着一脸无奈的赵国公向皇帝告辞。
两人出来后,江夏王看着赵国公,摇了摇头。他知道赵国公绕着弯子与皇帝说这番话的初衷,但看来收效不大。
新皇帝处处以他的父皇为赶超的目标,包括对后宫的态度。
……
六月十八,辛卯日,新皇颁布“仍然使用开元通宝钱”的诏书。
有大臣在朝会上提出,“开元通宝”钱自武德年启用之后,已历经了两朝,伪造与破损有些严重了,应当改铸“金徽通宝”。
但皇帝不同意,“高祖皇帝拨乱反正,创立新朝,开元之意深远。太宗皇帝政务上多有创新,但对开元钱却从未有过废除的想法。开元钱无须改铸,可增铸开元通宝钱,已补损漏。”
李道宗私下里同赵国公说,“看到没有?贞观皇帝不铸贞观钱,新皇帝便不铸金徽钱,本王从此事中看到的可不是新皇的因循守旧,而是他处处与贞观皇帝看齐的决心,这乃是万民之幸。”
长孙无忌与江夏王心近,因而说道,“这是最好了,贞观皇帝在世时,并未大肆削减后宫,那么细想当今皇帝陛下也不大可能这么做了。”
李道宗说,“有理,太极宫和大明宫有那么多的宫阙,本王也不相信陛下只在其中安顿一后九妃,那也显得太空旷了。”
六月十九,壬辰日,皇帝下“出放宫人诏”:
为国之道该简则简,治家之义最重俭约,前日已将太极宫年老宫人出放了一部,但太极、掖庭两宫的宫人仍然有很多。她们长久地远离了亲属家人,在宫中从事扫除之役,长年幽闭,耗废青春,朕于心不忍。
近年旱涝多发颇伤苗稼,叠州灾情并非仅有,涉及州县无不勉力维持。那么掖庭宫留这么多的宫人,又多花钱财、又有碍国用,正该大量出放出去。
皇帝同时命令,将大明宫所有的宫人具录名册,凡是有意愿要出宫的,不论年轻年老,美貌丑陋,全都优先放出,让她们各归亲戚、各遂所怀。
一道诏书中同时提到太极宫、掖庭宫和大明宫宫人的出放,这是第一次。
赵国公又偷偷对江夏王说,“看到没有,本官猜测,陛下这是要举家迁入大明宫,而太极宫……不大可能。”
江夏王问,“为什么?”
长孙无忌道,“因为陛下在诏书中,只提到大明宫的宫人不论年轻年老,美貌丑陋,只要愿意走的都可走。”
……
东宫,搬家在即。
只等大明宫宫人出放完毕后,皇帝便可正式入主大明宫了。这天傍晚,金徽皇帝回到东宫时,皇后柳玉如正有客来访。
从太极宫赶到东宫来拜见皇后的,正是先皇的韦贵妃,眼下她因为有子,已经晋身为纪国太妃了。
但身为一位长辈,纪国太妃在这个时候跑到东宫来拜访皇后,还是令刚刚进门的皇帝有些惊讶。
有内侍传呼:“陛下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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