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晓晨踮着脚,小心地避开啤酒瓶的碎碴儿,去拿了笤帚,把垃圾往墙角扫。
笃笃的敲门声响起,敲几下,停一会儿,又敲几下,像是怕惊扰到里面的人,很小心翼翼的样子。
“谁?”
没有人回答,但绝不可能是黄毛那伙人,颜晓晨打开了门。
去年春节来送礼的那个男人拘谨地站在门口,一看到颜晓晨,就堆着讨好的笑,“新年好……有人来找你们麻烦吗?”
“我说了,我们家不欢迎你!”颜晓晨想关门,他插进来一只脚,挡住了门,“我听说放高利贷的人来找你们要钱,多少钱?我来还!”
颜晓晨用力把他往外推,“我不要你的钱!你走!”
他挤着门,不肯离开,“晓晨,你听我说,高利贷这事不是闹着玩的,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担心你们,我来还钱,你们可以继续恨我……”
“滚!”伴着一声气震山河的怒吼,从二楼的窗户里飞出一把剪刀,朝着男子飞去,幸亏男子身手矫捷,往后跳了一大步,剪刀落在他身前不远的地方。
颜晓晨和他都目瞪口呆、心有余悸地看着地上的剪刀,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颜妈妈连外套都没披,穿着薄薄的棉毛衣棉毛裤、趿着拖鞋就冲了出来,顺手拿起院子里晾衣服的竹竿,劈头盖脸地打了过去。
男人抱着头躲,“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担心你们,你们先把钱还上……啊!”
颜妈妈从院门口追打到巷子口,打得男人终于落荒而逃,颜妈妈还不解气,脱下一只拖鞋,狠狠地砸了出去。
她拎着竹竿,穿着仅剩的一只拖鞋,气势汹汹地走回来,余怒未消,顺手往颜晓晨身上抽了一竹竿,“你个讨债鬼,读书读傻了吗?还和他客气?下次见了那个杀人犯,往死里打!打死了,我去偿命!”
颜晓晨下意识地躲了下,竹竿落在背上,隔着厚厚的羽绒服,妈妈也没下狠劲,虽然疼,但能忍受。
颜妈妈啪一声扔了竹竿,径直上了楼。
颜晓晨弯身捡起妈妈从二楼扔下的剪刀。
起身时,眼前有些发黑,一下子没站起来,一双温暖的手扶住了她,抬头一看,竟然是程致远。
他关切地问:“你怎么样?”
颜晓晨借着他的力站了起来,“没事,大概昨晚没休息好,今天又没吃早饭,有点低血糖,你怎么在这里?”
“我回家过年,没什么事,就来给你和沈侯拜个年。到了巷子口,却不知道你家在哪里,正打算给你打电话,就看到……有人好像在打架。”
程致远应该已经猜到挥舞着竹竿的凶悍女人是她妈妈,措辞尽量婉转了,颜晓晨苦笑着说:“不是打架,是我妈在打人。几年前,我爸因为车祸去世,那个男人就是……撞死我爸的人。”
程致远沉默地看着她,目光深邃,似有很多话想说,却大概不知道该说什么,一直沉默着。
颜晓晨玩着手中的剪刀,勉强地笑了笑说:“我没事,已经过去很多年了。”
程致远移开了目光,打量着她家四周,“你家……发生什么事了?”
颜晓晨顺着他的目光,看到血红的门、血红狼藉的地、墙上血淋淋的大字:欠债还钱!似乎想瞒也瞒不住,颜晓晨说:“欠了高利贷的钱。”
“多少?”
“十六万。”
程致远同情地看着她,“你打算怎么办?”
“只能先想办法还上钱,沈侯帮我去借钱了。”
颜晓晨指指身后的家,“你第一次来我家,本来应该请你去屋子里坐坐、喝杯茶,但我家这样……只能以后了,实在抱歉。”
“没事,出去走走,行吗?”
颜晓晨迟疑地看向楼上,担心留妈妈一个人在家是否安全。程致远说:“现在是白天,他们再猖狂也不敢乱来,我们就在附近走走。”
颜晓晨也的确想暂时逃离一下,“好,你等我一下。”她把剪刀放回屋里,把屋门和院门都锁好,和程致远走出了巷子。
他们沿着街道,走到河边。
今天无风,太阳又好,河畔有不少老人在晒太阳。颜晓晨和程致远找了个看着还算干净的花台坐了下来。
李司机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拿着半袋面包和一瓶果汁。
程致远接过后,递给颜晓晨,她没胃口吃饭,可知道这样不行,拿过果汁,慢慢地喝着。
颜晓晨没心情说话,程致远也一直没有吭声,他们就像两个陌生人一样,各自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颜晓晨的手机突然响了,陌生的电话号码,她犹豫了下,接了电话,“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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