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雪并不是淹死的,而是被人活活闷死后才扔到湖里去的。
春梅站在陆九凰身后颤巍巍地扯了扯她的衣袖,声音都有些发抖,“小姐……快别看了,怪瘆人的。”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陆九凰睃了她一眼,又环顾了一圈那些竖尖着耳朵想要偷听的丫鬟小厮,冷笑着吩咐春梅:“派人去通知她的爹娘来将人领回去,死在我陆府里可真是晦气。”
“九凰表姐这么能说出这般薄凉的话?”人群中忽然插进来一道声音,循声望过去发现来人正是听到消息后匆匆赶过来的季灵书。
这会儿盼雪的尸身已经拿一块白布盖了起来,不过四周围的泥土都淌着水有些浸湿。季灵书本来已经走近了的,却又后退了两步不想打湿自己的绣鞋,她有些愤怒地瞪着陆九凰,“九凰表姐难道都不想查清楚她投湖自尽的缘由吗?”
“不过是个丫鬟而已。”陆九凰嗤笑一声,“签了死契的奴才命都是主子的,就算被打杀了又如何?如今她投湖自戕弄脏了陆府的湖水,我不追究她家人的罪责已经是开恩了。书表妹还想怎样,难道是要我厚葬了她不成?”
“表姐视人命如草芥,就不怕今日之事传了出去之后为人所不齿吗?”
陆九凰微眯起眼,“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将这件事声张出去?”周围的丫鬟小厮纷纷低下头去不敢看向气势逼人的陆九凰。
季灵书涨红了脸眉眼间却依然倔强,“表姐今日难不成是铁了心地想要仗势欺人?”
“只有刁奴和恶狗才会仗势欺人。”目光凝在她的脸庞上,顷刻陆九凰又莞尔一笑,“不过听书表妹的语气,倒好像认为是我害死了盼雪似的。”
季灵书微微一怔,又目光灼灼地看着陆九凰不肯退步,“难道不是吗?”若不是她对掩月表姐的份例斤斤计较,掩月表姐又怎么会拿不出替盼雪弟弟治病的银钱,还得削减自己的用药才能匀出些钱来。盼雪也就不会因此觉得愧对婉月表姐而选择投湖自尽了。
她却忘了盼雪不过是个丫鬟而已,陆九凰乃至整个陆府并不欠她什么。
“饭可以乱吃但话不可以乱说。”陆九凰凉凉地开口说道:“凡事还是给自己留有几分余地的好。先前书表妹怒冲冲地找我兴师问罪,到头来却只是一场误会吧。”
“第一次你顶撞我,我可以当你是年轻气盛不与你计较。可若是再有第二次,我就会觉得书表妹是有心针对我……”话不曾说完,但警告的意思不言而喻。
季灵书咬着下唇,眼眸中闪过一丝恼怒。
“都散了做自己的事去。”春梅将围在周围的小厮丫鬟都遣走了,陆九凰留下两个小厮吩咐他们将盼雪用草席裹起来送到掩月院去。盼雪毕竟与陆婉月主仆一场,临走前也该再看她一眼才是。
陆九凰面沉如水,眼中无悲亦无喜。季灵书恨恨地跺了跺脚,就跟在那两个小厮身后朝掩月院走了过去。
陆婉月都没敢揭开盖在盼雪身上的白布,只惨白着脸悲伤过度地流下了几行清泪,“盼雪怎么会这么傻呢?”季灵书扶住她,只觉得她浑身轻得没有几两重,好似都能被风吹走一般,心里免不了又是微微泛疼,“婉月表姐你也别太难过了。”
“盼雪跟在我身边已有九载。”陆婉月眼眸空荡荡的视线不知道落在何处,喃喃呓语着,“她还说日后要给我当陪嫁丫鬟,一辈子都跟在我身边的。”
季灵书也忍不住红了眼眶,恨声说道:“是陆九凰逼死了盼雪。”
“表小姐,不要乱说话。”碧荷的声音略有些尖锐,吓得季灵书心弦一颤。碧荷使了个眼色后屏退了左右,这才对她柔声说道:“表小姐千万要小心隔墙有耳。如今三小姐掌着家,保不齐咱身边的人之中就有她的眼线呢。”
“难道这陆府当真由她一手遮天了不成?”季灵书眸光微沉。
陆婉月拭去眼泪强笑道:“书表妹就当这件事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也切莫声张出去,万不能败坏了九凰妹妹的名声。”
“那盼雪岂不是白死了?”季灵书十分不甘心。
陆婉月垂下眼帘,面色还是白如宣纸,摇摇欲坠的好似随时随刻都会倒下去一样。季灵书瞧着她还挂在眼睫上的晶莹泪珠,暗暗握紧双拳向她保证道:“表姐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还盼雪一个公道的。”
“表妹。”陆婉月含泪看着她。
陆九凰换了套男装准备出门,也给春梅备了套小厮服让她和自己一道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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