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卿近来越来 越嗜睡,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到了午后,拿本书躺在摇椅上才看一会儿,迷迷糊糊的又会小睡过去。
屋里人稀声静,又是 隆冬,天凉意冷,满心疏达,她这一觉倒也睡得踏实,只是酣眠虽好,沉梦却惹人心烦,各种人各种事走马观花似的,逼得她仓皇四顾。
一时惊醒, 耳边只听见钟表低闷的报时,像是古代行刑前的信号,只消下一刻就会身首异处。
屋里很暗,所见一切都是发灰的,她有些闷,便起身推开窗子,凉意霎时涌进来,吹散了灼热的空气,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心旷神怡。
房门一声轻响,被人缓缓推开了,立时便传来一句嗔怪,“少奶奶,您怀着孩子,怎么能站在风口呢?吹病了,可要出大事的。”
她心里厌烦,便没说话,也没有动,依旧临窗站着,那佣人走过来,也不说一句,伸手就将窗子关上了。
晚卿有些不痛快,望了她一眼,竟是个陌生脸孔,她见桌上放了一碗药,便知道是她送进来的,“以前来送药的都是方姐,我怎么没见过你?”
那佣人大约四五十岁,长得倒是和蔼,听此便笑道:“我是老夫人派过来的。”
晚卿微微一怔,便也不敢多问了。
佣人将药端过来,道:“少奶奶快趁热喝了吧,凉了对身子不好。”
因她孕期反应严重,宋医师便开了些安胎凝神的药来,晚卿极厌恶中药的味道,却也没办法,只得恹恹的接过来,忍着苦涩喝了。
到了黄昏时分,主园里远远传来一阵喧闹,巧慧忙到房里来请她,笑说:“少奶奶,七少今儿个回来了,您一道下去吃饭吧。”
容止非不常回来,乍然露一次面,能把宅子里的人都惊动起来,晚卿模糊的应了一声,心里却有些不好的预感,她慢慢下了楼,只见容止非坐在桌前,衣服还没来得及换,想是在等她,晚卿更是不安起来,惴惴坐在他身边。
容止非解开袖扣,望了她一眼,低声问:“身体怎么样?”
“还好。”
“需要什么跟方姐说。”
“我知道。”
容止非还想再说什么,可一对上她那一脸的惊慌失措,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她就这样怕他,他能够带给她的,只有恐惧。
容止非不由沉下脸色,别过眼,再不看她。
一旁的佣人略低着眼,大厅里静的只听见象牙玉筷布菜的声音,一顿饭吃的人人自危,而晚卿更是胆战心惊,她匆匆吃了两口便放下筷子,见容止非并未理会她,才小心翼翼的站起身,“我先上去了。”
她出来时没有关窗,晚风从大敞的缝隙钻进来,吹得暗色窗帘呼呼作响,房间里是挟着梅花香的冷意。
她轻轻抖了抖,快步过去关了窗子,帘底的流苏在小腿上滑过,冰凉的像是翻飞的雪花。
时间还早,她却已经缩进了被子里,她觉得那样难熬,与他有关的一切,都让她如临大敌。
窗外冷风呼啸,枯叶滚在地上,沙沙作响,她朦朦胧胧的醒来,只见床前坐着一个黑影,正一动不动的望着她,晚卿平复了喘息,按亮了夜灯,暖橙色的光芒宛若小小的太阳,映的他仿佛也多了几分温柔。
容止非静静的看着她,她的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却也终于丰腴了些,不再是初来时的病弱之态,好像吹口气就能化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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