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在的,别人听到这个消息可能不算什么,但是江帆听到了就如同一记重锤砸在心头。明明是他的爱人,却还要去相亲?如果不顾及自己的身份,兴许他即刻就会去找丁一说理去,但是他没有,他知道丁一肯定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自从丁一拒绝王圆后,尽管给她说对象的人不少,但是丁一从来都没有去见过,这一次肯定是推脱不开了。
于是,整个一下午他也是心不在焉,直到看见丁一和岳素芬来到后,他的心才慢慢静了下来,尽管他当时不知道相亲者的身份,但是他可以断定,任谁见了丁一都会喜欢,都会爱的,别说别人,就拿那个党伟来说,总是想尽办法接近丁一,他能看出党伟目光里的含义,也能读懂他的心,丁一,正是出于一个妙龄女子百家问的年纪,也正是婚配的时候,尽管他捷足先得,但保不准丁一会栖上别人的枝头,毕竟眼下自己能给她的除去遥遥无期,就是苦苦等待,他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丁一真的离他而去,他将如何能承受。
其实,江帆特别想像毛头小子那样,问丁一相亲的情况,又怕自己的小心眼让丁一笑话,所以才有了让丁一感到他有心事的样子。
半夜,丁一醒了,当她抬头时,居然发现江帆仍然正在看着她,还是睡前的那个姿势,丁一赶紧放过他的胳膊,说道:“是不是压麻了?”
江帆抬起胳膊,活动了一下说道:“有点。”
“那你怎么不叫醒我?”丁一伸出一只手,给他活动着肌肉。
“呵呵,你醉卧江帆怀,谁敢打扰你美人梦?”
丁一笑了,她感觉很幸福,可能她目前还感觉不到什么,因为她把她自己托付给了他,有些事她就不去操心了,但是,随着丁一年龄的变大,江帆离婚之路还遥遥无期,她还会这么单纯的爱自己吗?这是作为比她大很多的江帆必须要考虑的问题。唉,都是这顶官帽子左右了自己,天下离婚的男人多了,为什么自己竟然有这么多地阻力和顾虑,还不是因为头上的官衔吗?真的有一天他什么都不要了,只要丁一,情况又会变得怎样呢?
胡思乱想中,江帆闭上了眼睛。
年三十上午,彭长宜和沈芳大包小包地把桑塔纳车塞满后,他看了看表,说道:“小松这么还不来?”
沈芳笑笑,没说话。过了一会,院里传来开门声,侄子彭松推着摩托进来了,后面跟着李春雪,李春雪的头上戴着彭松的头盔,两只手里都拎着礼物。
彭长宜看了一眼沈芳,沈芳冲他笑了笑,说道:“春雪跟咱们一起回。”
彭长宜拿起车钥匙,瞪了沈芳一眼,说道:“是不是你的主意?我告诉你,有你后悔的那一天!”说完,气鼓鼓地走了出去。
外面的彭松看见叔叔出来了,赶紧叫了一声:“叔。”
李春雪也跟着叫了一声:“叔。”
彭长宜没有看他们,而是从嗓子眼里发出了一声“嗯”后,就照直往出走,后面传来了女儿娜娜欢快地声音:“姐姐,姐姐——”
沈芳又最后检查了一遍屋里屋外后,这才把所有的房门锁好,和彭松他们走了出来,她进了隔壁刘忠的家里,因为他们要走好几天,暖气不能断,刘忠要过来帮忙烧暖气。
全家人上了车,娜娜想跟李春雪坐在一起,就从前座妈妈的怀里爬到了后面,坐在李春雪和彭松的中间,沈芳看了彭长宜一眼,彭长宜耷拉着脸,脚踩油门,车子便向前开去。
可能大家都看出了彭长宜的不高兴,就都不说话,只有娜娜跟李春雪说着话,李春雪也不像平时那样话多,有一句无一句地应付着娜娜。
彭长宜不同意侄子和李春雪搞对象,这在爸爸来时他就表明了态度,但是怎奈,年底他太忙了,居然没有抽时间跟侄子好好谈谈,李春雪都能带着礼物登堂入室了,肯定是双方家里都同意了,哥嫂也在老家做了准备,说到底,只有瞒着他一人,他有些生气,是生妻子沈芳的气,她不应该在这里面推波助澜,也许就是她做的媒?想到这里,他就有意无意地瞪了沈芳一眼。
沈芳见他不高兴,一直在偷眼打量着他,这会见他没来由地瞪了自己一眼,也就不和他一般见识,装看不见。她故意气彭长宜,说道:“春雪,来时你家里父母怎么说的?”
李春雪迟疑了一下,说道:“没怎么说,让我一切听阿姨和叔叔的话,你们什么时候回,我也就什么时候回。”
娜娜说:“太好了,姐姐可以和我一起玩了。”
沈芳又看了一眼彭长宜,说道:“姐姐没有时间跟你玩,姐姐有任务,要拜见未来的公婆。”
“那我要拜见未来的公婆。”娜娜说道。
她的话把沈芳逗得哈哈大笑,笑过之后,看了眼彭长宜,发现彭长宜还在冷着脸,没有笑意,自己也就不笑了。
驶上了国道,彭长宜加快了车速。还是李春雪有办法,她找到了彭长宜感兴趣的话题,双手扶住前面彭长宜的座椅,往前倾着身子说道:“叔,前两天我们基金会又给了东方公司一笔贷款,您知道吗?”
彭长宜一愣,说道:“什么时候?”
“就是市长调研以后给的。”
“给了多少?”
“两百万。”
“两百万?他妈的,胡闹!”彭长宜气愤地骂了一句。
李春雪一看彭长宜果真对这个话题感兴趣,就接着说道:“放款日期和申请贷款书写的都是上个月。”
“谁批的?”
“师主任。”
沈芳借机说道:“还是自己家里人好吧,能给你透露一些信息。”
彭长宜没有理沈芳。他很生气,这些人怎么胆子这么大?即便钟鸣义在后面给他们撑腰也不能这么大胆啊?这不是瞎干吗?贾东方之前的利息都不结,又给他两百万,胡闹,真他妈的胡闹!
李春雪说:“这次把东方公司以前欠的利息扣了。”
又给了这么多贷款,再不把以前的利息扣了,就太说不过去了,彭长宜非常清楚这一点,他说:“你在那里说话注意。”
李春雪说:“是,阿姨也这么嘱咐我,我就是一个小储蓄员,什么事都不搀和,什么话也不说。”
彭长宜在想,江帆肯定不知道这个情况,要是知道了,说不定会气成什么样?不过他也不想告诉他,徒增他的烦恼没有用。
由于李春雪的缘故,彭长宜只在老家呆了两天自己就提前回来了,不知为什么,对于李春雪,彭长宜始终都没有太大地好感,当年,在古街迎接省里检查的时候,他意外地被李春雪认出,才模糊记得眼前这个打扮时髦的女孩子就是当年农村学生李春雪,并且借了她店里的暖水瓶,给检查团打了酸梅汤。
打这以后,李春雪就走进了他的家庭,求他给她安排工作,不想再卖服装了。给李春雪安排个工作对于彭长宜来说不是难事,北城有这么多的企业,跟哪个企业说说也不成问题,只是眼下许多企业都不景气,所以就给李春雪办了招工指标,把关系放在了棉纺厂,以后又到幼儿园去上班,一来二去,李春雪跟妻子和女儿混得关系非常好,以至于娜娜都有些离不开她,她也就经常在他家吃住,帮助沈芳接送娜娜,干一些家务活。
幼儿园把李春雪开除后,彭长宜本想让她回棉纺厂去上班,怎奈李春雪的父母登门求情,说厂子效益不好不说,太辛苦,怕李春雪在车间干不下去。这时,正好北城成立基金会,彭长宜也有意安排一个自己的人进去,就这样,李春雪被安排到基金会上班,当了一个柜员,具体负责储蓄业务,由于长得漂亮,也会来事,有时候也被师小青叫着一起出席一些宴请活动,关键时刻也能替师小青挡几杯酒,跟师小青的关系搞的也不错,今天给师小青拿点柴鸡蛋,明天给师小青拿点不上化肥和农药的蔬菜,把师小青哄得很高兴,每次的月奖、半年奖和全年奖李春雪都是最多的。
彭长宜不同意她和侄子彭松搞对象,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对李春雪的认识,他觉得李春雪尽管是农村出来的孩子,但是却少有农村人特有的质朴和厚道,多了精明和市侩,作为一般朋友她身上的这些毛病不叫毛病,但如果真成了一家人,就明显和彭长宜的审美格格不入,真不知道侄子当初是怎么想的。他决定上班后和侄子谈谈,即便不能改变他们目前的关系,但是作为家长,彭长宜也要跟侄子表明自己的态度。
大哥和大嫂很喜欢李春雪,认为李春雪人长得好看,工作也体面,而且李春雪很会来事,博得全家上上下下对她都很喜欢,大哥和大嫂就安排李春雪和许多亲戚见面,彭长宜也就捎带着应付这些,他很反感,初二中午吃过饭,彭长宜就往回走,说是不放心家里的暖气,一旦火灭了,暖气管就会冻爆,把沈芳和女儿留在了老家,声称过两天再去接他们。
沈芳说:“你走了我还呆什么劲?”彭长宜说:“你呆着有劲,你导演得戏怎么也得自己看完。”沈芳很不情愿的说道:“我还不是为了你们彭家,小松人老实,就不能再找一个窝囊的媳妇,李春雪最合适。”彭长宜说:“是啊,我们家的人都窝囊的需要媳妇来支撑。”沈芳一听他又在说混话,就不理他了。
最近沈芳比较迁就他,如果不是原则问题,一般都不和他吵了,毕竟男人现在在外面也是有头有脸的人,而且见面时间也短,每天晚上很晚才回来,沾枕头就睡着了,很少有沟通的时候,妈妈就曾经无数次地劝她,让她要学会笼络自己的男人,他现在翅膀硬了,外面的应酬也多,诱惑也多,随便找个理由都能不回家,所以千万不能把男人往外推,要多理解和支持。如果不是妈妈一再相劝,估计沈芳会和他吵上一百次了。
初二下午,彭长宜回到家,把暖气炉打开后,先去了隔壁刘忠家,因为他们走时,把钥匙给了刘忠家一把,让他们帮忙照看暖气。刘忠夫妇没在家,只有他儿子在家看电视,尽管他们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谁都不互相给孩子压岁钱,给来给去的太麻烦,彭长宜看见小家伙后还是忍不住给了孩子一百块钱的压岁钱,嘱咐他锁好门后就出来了,他就从里面的田冲家开始,礼节的串了门后,最后才去的任小亮家。
任小亮家里养了一条很大的狼狗,白天被圈在一个大狗笼子里,晚上就放出来,听到狗吠声,梁晓慧从里面出来,说道:“长宜来了。”
彭长宜说:“嫂子,过年好。”
“过年好。”
彭长宜进了屋子,任小亮没在家,孩子在看电视。梁晓慧连忙端过来瓜子和糖果,彭长宜边磕瓜子边问道:“任书记串门去了?”
梁晓慧脸就耷拉了下来,说道:“谁知道他跑哪儿去了?”
彭长宜感觉他们好像闹别扭了,就没再问。
梁晓慧说:“你们回老家怎么没多呆几天?”
彭长宜说:“她们娘俩还在老家,我提前回来了。”
“哦?她们没跟你一块回来?”
“没有,过两天我再回去接她们。”
“长宜,看你多顾家,可比我们家小亮强多了。”梁晓慧说道。
彭长宜笑了,心说,这话到了沈芳嘴里就变成:看人家任小亮多顾家,今天家里添个空调,明天添个自动洗衣机,可比你强多了。
“长宜。”梁晓慧郑重其事的说道:“这么多年咱们一直做邻居,而且你又和小亮到一块儿工作了,关系一直处得不错,今天没有外人,你跟嫂子说句实话,小亮是不是外边有人了?”
彭长宜一愣,说道:“嫂子,你这是哪儿的话?他天天回家,能有什么人?”
“长宜,我问你,他是不是和一个外国妞儿好上了,是俄罗斯人?”
彭长宜停止了磕瓜子,说道:“嫂子,你可真有想象力,还外国妞?他又不会说外语,怎么能和外国妞好?再说了,外国妞岂是咱们能接触到的?他挣那几个钱,养不起。别瞎想了,太老谣了!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梁晓慧说:“长宜,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但是有人夜里看见过他陪着一个外国妞压马路。”
彭长宜笑了,看着梁晓慧说道:“嫂子,这话经不住推敲,你想想,如果他真是外面有了人,能大摇大摆地逛马路吗?还是和一个外国妞,这也太不打自招了吧?所以你别听信谣言,根本就不可能,除非他疯了,脑筋有问题。”
梁晓慧仍然说道:“我知道你为人厚道,也知道你会维护他,但是他可不是这样说你的。”
“哦,他说我什么?”彭长宜警觉起来。
“他说你跟一个省报的女记者有一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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