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
良臣觉得自己狗躯一震,一股前所未有的崇拜由脸而生,这瞬间,他的灵魂似被圣水洗涤一般。
他如在汪洋之上,如在日月之下,如在庙堂之高,如在江湖之远。
任他如何高瞻远瞩,任他如何波澜不惊,任他如何笑看风云,在那一抹圣光之下,他终究是一个凡夫俗子。
凡人,是做不到那个境界的。
那境界,如金丹大成,又如修成元婴般洒脱。
此,真性情皇帝也!
良臣不能不膜万历,膜得五体投地。
身为九五之尊,连区区一个红包也不肯放过,这是何等的亲民,也是何等的我操!
疏忽了,大意了,怎么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呢!
亡羊补牢,犹未迟也。
良臣表情瞬息七十二变,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本已放入怀中的两个红包取了出来,毅然而然的奉送给了比他光辉,比他灿烂无数倍的大明皇帝——万历陛下。
陛下,臣对你的敬仰就是用南山的竹子也书写不完啊!
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一切,都在这红包中。
良臣的手在微微发颤,他激动,同时也庆幸,因为刚刚好!
瓜尔佳氏一共裁叠了十个红包,良臣给了一个王体乾、刘成、朱常洵各一个,刚才又散了一通,不多不少就剩两个。这要是只剩一个,那得多尴尬啊。人皇帝和贵妃可是夫妻一体,要给就给两个,哪能单给一个呢。
“陛下,娘娘,这是臣的一点心意,还请陛下和娘娘收下!”
良臣本想顺嘴说“恭喜发财”的,可一般这四个字后面都会跟上“红包拿来”,与此刻场景画面不合,未免尴尬,他果断的掐掉了这波。
“啊…这…好…好…你的心意,朕领了!”
万历哈哈大笑起来,有些小兴奋的搓了搓手,竟然真的走上前去拿红包了。
“陛下?”
郑贵妃就这么愕然的看着丈夫拿了人孩子的红包。
她真是很好气,气的是丈夫身为皇帝,怎么能这般不要脸皮呢。
大殿内,众人神情也是复杂多变。
一身大红袍的司礼秉笔太监张诚将头扭向了一边,看得出,这位大珰对皇帝陛下的所为,真是有些不耻。奈何,这事不好劝啊。
大过年的,皇帝陛下跟人讨个红包又怎么了?怎么了!
可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皇帝陛下大掉身份,身为秉笔太监的张公公,真是看不下去,索性,眼不见心为净了。
一身绿袍的御药房管事太监,贵妃娘娘最信重的红人崔文升公公目瞪口呆同时,却是悔的肠子都青了。
要早知道皇爷收红包,崔公公不备个百儿八十的,都对不住自己。
明年,明年!
明年咱家一定要备个大大的红包给皇爷!
崔公公拿定主意,又寻思如何将今日这事瞒下,张诚那里怕是不配合他,这要是宫里个个都知道皇爷收红包的事,恐怕明年的竞争会很激烈啊。
手里抱着孩子的是女人是万历的儿媳妇、朱常洵的老婆福王妃姚氏。她手里抱着的孩子是去年刚出生的福王次子朱由渠。
大明皇室纳妃都是择平民之家女儿,所以姚氏娘家是小门小户,其父是个不第秀才,给人当西席为生。
姚氏多少听说过自己的公公贪财,可没想到公公却能贪到这个地步,连主动开口讨要红包的事情都做的出来,当真是哭笑不得。
并且,她对那个婆婆特意召见的舍人有些反感,因为刚才对方硬往她手里塞红包时,目光似乎往不该看的地方多瞄了几眼,并且还轻轻触碰了她的手背。
这实在是有失臣伦。
女官自是贵妃娘娘的贴身侍女尚仪郑紫了,她这会脸发烫,不是自己烫,而是为皇帝陛下发烫。
好歹是个天子,当着儿孙面,你好意思的。
郑紫瞥了瞥满脸堆笑的皇帝和一脸愕然的自家小姐,再看那一脸恭维的少年官员,真想将对方硬塞给自己的红包砸在他脸上。
倒是做儿子的最是理解,也体谅当爹的。
朱常洵一脸笑意的看着父亲手中的红包,想的不是这事有什么不妥,而是在猜那里面包的是不是也是三十两。
万历美滋滋的摸了摸手里的两个红包,张个嘴就能要两红包,这等好事到哪去找呢。
正要美滋滋的将红包塞进袖中时,一声稚嫩的童音让万历下意识的手中一紧。
“皇祖,我要!”
不到四岁的朱由崧挣脱了母亲姚氏的手,蹦蹦跳跳的跑到爷爷面前,伸出小手就要去抢那两个红包。
良臣见状,暗赞一声: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万历哈哈了一声,却是将手抬高了些,然后满脸堆笑的看着孙儿道:“乖孙儿,这是人家给皇祖的红包,怎么能给你呢。再说,你不是有一个了么?”
言毕,不待孙儿开口,万历毫不迟疑的将红包揣进了袖中,然后理直气壮的朝孙子摆了摆手,“去你娘那,皇祖还有事呢。”
这是理直气壮的拒绝。
生怕孙儿还缠弄,万历连忙对魏良臣道:“你在关外很好,建州的事情杨镐对朕说了,办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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