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魂楚些何磋及,山鬼暗啼风雨,黯黯生天际。
已是入夜,浔阳城郭外,离有十数里的一处小山包儿里。一名麻衫少年不紧不慢地向崎岖高顶走着,他的面上带着几分喜悦,又是有着几分忧虑,更多的却是灰暗。
月色迷离,阴风号嚎,这少年竟是无丝毫畏惧之意。
人烟稀渺,环顾方圆,荒草杂生。远处,星云冷风中,二三只漆黑腐鸦划空而过,响起阵阵嘶哑。
残云灰白,游旋如席,卷过这浔阳城外的风凄树静,离离星河洗浣过芸芸草木,清新有绿。
行将几刻,麻衫少年却是已临山顶。
微微火光合着莹星洒下的柔和晕光,于万籁俱寂的荒郊野岭中,闪烁生辉。
借着火光,少年定了定神,抬首打量着高顶山色。
入目,无木。
坦坦平土如是横山而截断,只余零散碎石证明过它曾是有峰,列过‘山峰’之名,而今,只是山,小山。
散石环绕,却是一座房屋大小的古寺铺陈在了少年眼前,坐落在坦土之上,寺门已是有一扇不知去向,余下那扇,在寒风中,吱呀作响,如上了年岁的老人般,半喘欲歇。
檐上灰瓦好坏参半,不时被风猛地吹下,碎落墙旁。好在寺墙尚且完整,可做孤苦无依的流浪人有个避风之所,为其冷透麻木的身体带来些许温暖。
少年深吸一口气,竟是脚下加快了几分,大步地进了寺内。
尊尊佛像尽是掩灰,手脚相弯处,更是有着厚厚蛛网相伴。虽是如此,这些凡尘无垢也是掩饰不住它们或喜或忧、或凶煞或慈悲的凌厉目光,混着地上的冉冉篝火,聚视麻衫少年。
少年却是未加理会,只是看向正中一尊残像前背对他而立的一道身影。
篝火苗苗,映出那人的轮廓来,个子不高,却是有几分锋利气场。
少年轻咳一声,打破了寺中诡异地气氛。那人听此动静,方才回过头来,却同是十数岁许少年,身着青衫,眼中篝火掩映见,带有几分狡黠之意。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具不出声。过了良久,两少年郎同是深吸一口气,异口同声地道:
“马贼,邙山!”
此声一出,空气流转,竟是一滞。浔阳的风,貌似有些大了。
“无忧,我们该怎么办?邙山马贼不是我们对付得了的啊!”青衫少年脸上泛起数分苦笑,说道。
麻衫少年脸色未露表情,平静回道:“那又如何?此仇不报,心难有安。邙山又何如,不过一命罢了。”
随后他便沉默,想起这几日经历,恍若隔世。
这两人便是飘洒骨灰,离了渔村家乡的古无忧和四毛。渔村遭此劫难,两人报仇无门,而四毛一向鬼点子多,且去过浔阳几次,知道那里消息灵通,可尽知江州所发生的大大小小之事。
他便提议去浔阳城打探消息,未处乱世,一个周边要道上的渔村被屠灭,城中来往江湖百姓,不可能不知道。
古无忧转念一想,便是同意了这种想法,与他一道奔劳数日,方才到了这处破寺落脚。紧接着,两人分别进了浔阳江湖人聚集最多的东北城门,探知元凶。
而这一路之上,两人所过之处,竟是有着几处村落也遭到了与他们同样的悲惨遭遇。不知该悲或喜,这几处被屠村落,无一生还。
古无忧和四毛,成了邙山马贼宣告重拾当年那令江州百姓闻风丧胆的血迷影子,祭奠业刀下仅存的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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