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本身就是一件很虐的事。
阿狸心里其实还是希望能改变她和左佳思的结局的。
她总不能忘了当年那个目光殷切,喊她“阿姊”的小姑娘。
那姑娘外无父兄撑腰,内无亲信侍从,偏偏占据了司马煜一整颗心,别人夺都夺不去。就譬如赤子怀珠。整个东宫里,除了司马煜,她唯一亲近、依靠的就是阿狸。阿狸却不闻不问将她丢在一旁。这其实也就是任人宰割了。
而后那姑娘死了。她留下的那句“我是叫人害死的”,未尝不是觉悟之言。
这些道理,阿狸其实一开始就是懂的,毕竟她是晋江来的。但她懂归懂,却直到左佳思死去了,她才真正明白这道理究竟意味着什么。
她的开窍,于她,只是晚了一步。于左佳思,却是害了性命。
她曾以为自己再也没有机会回到那小姑娘还喊她“阿姊”的时光。
可是现在她又站在了她的面前。
这一世,阿狸不爱司马煜了。所以她们两个人,该不会再走到那一步吧。
阿狸不想酣畅淋漓报复,她只想扭转那结局。她只希望她们两个,都能姻缘得中,欢喜美满。都能有一个Happy Ending。
总之阿狸就是见了左佳思。
听说北朝来使,左佳思的兄长因为冲撞使者被关押了,便带左佳思去正院见她阿娘,看能否帮上一些忙。
左佳思心里牵挂着她阿兄,凭阿狸怎么宽解她,都笑不出来。
阿狸稍微有些烦闷。
阿狸知道,左佳思其实是个乐天派。她之所以自在不起来,是因为她有求于阿狸,只好礼下于人——她这种性情的姑娘,是不能求人的。
两个姑娘渐渐的就都不做声,各自低垂着头烦恼自己的心事。
冬日里悄寂,连鸟雀都不见。四下无声,反而更尴尬了。
两个姑娘同时开口:“你……”
又同时收声,一时对望着。
才要再说话,就听到鸟扑棱翅膀的声音,伴着婉转鸣叫。随即便见一只画眉拼命的扇动翅膀,飞在她们面前。
却怎么都不往前去。
不但不往前去,怎么还后退了?
两人不由就跟着望过去。
就见那只画眉鸟越是用力飞,就越往后去。越往后去,就越拼命扇翅膀。画眉鸟眼睛上有两道白眉,表情就比其他的鸟更丰富。阿狸就见它憋了劲。眉毛都炸起来了,眼睛都挤起来了。却只是飞不动。这要是个人,只怕都能哭出来。
阿狸就知道,大约是有人恶作剧,跟着望过去,便看到王琰书房窗子里,伸出一节钓竿来。
阿狸:……>__<|||这种事,谢涟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阿狸才要不理会,就见窗子那边探出半个身子来。那人才不过十一二岁,还是雌雄莫辩的时候。正似笑非笑的打量着她和左佳思,那黑瞳子潋滟如波,深得可以掬一捧水出来。片刻后了然一笑,那笑容天生的年少轻狂,七分张扬,十分勾人。
他抬手一甩,收了线,从容将那只画眉握在了手里。
阿狸:……卫琅。
她下意识的就四下里张望,见司马煜没跟他一道,才悄悄的松了口气。
卫琅对着阿狸颔首,语调干脆:“我是阿琰的朋友,卫琅。承蒙照料,特来道谢。”
阿狸:……这娃果然就像传说中一样,从不失礼。
一面也笑道:“舍弟也承蒙照料。”
卫琅将画眉栓在鸟栖上,递过来,“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那画眉被他折腾这么一趟,扑棱的十分无力。
阿狸:……这娃果然也像传说中一样,无辜的残虐着。
阿狸上前将鸟栖接到手上,见窗边书桌上放着点心,随手拈起一块,碾碎了托着喂它。那画眉果然安静下来,低头啄食。
那是只绣眼画眉,虽生得平凡,却十分灵动,转动脑袋的模样无辜又喜人。左佳思在一旁看着,也忍不住伸手来摸它。
画眉乖巧得很,被摸得很享受。
不过片刻功夫,已经安抚下来。
卫琅就在一旁瞧着,笑道:“它还没有名字,姑娘给取一个吧。”
阿狸:“呃……”
“不如就从相熟的名字里取一个。”卫琅已经从容借口,“就叫阿琰?”
阿狸:喂……
卫琅又一本正经的摇摇头:“不好,这一叫,王琰都不知该不该答应。那么叫阿胡?还是阿尨?”
阿狸:喂!你什么意思啊!
卫琅眼角余光瞄到外面,也不急着说话,就含笑等着。
“就叫……”结果阿狸才要说话,卫琅却立刻抢了。
“就叫阿丑吧。”他抬了眼睛望着阿狸,十分正经无辜的模样,“这名字讨喜。在下也很乐意把名字分给它。嗯——姑娘不嫌弃吧?”
阿狸:摔!她能说嫌弃吗?
左佳思在一旁忍不住笑出声来。
阿狸:“怎么了,阿青?”
左佳思道:“我笑这小东西,生得这么可爱,却要让人叫阿丑。”
卫琅先前忙着跟阿狸说话,到此刻才细细的打量左佳思。那双眼睛望过去,便再也不眨,渐渐就精光闪亮:“等你日后长成美人,就给我当老婆吧。”一面就从身上解下一块玉佩来,“这个给你当聘礼。”
阿狸:……这行动力,真不愧是她四堂叔教出来的。
司马煜和谢涟破门而入。
司马煜和谢涟适才就站在门外。
谢涟还好,司马煜很努力的克制才没闯门将卫琅掐死。
——他那边才跟谢涟开始比试,就见卫琅拿了钓竿在钓阿狸。抓心挠肝的比完了,好不容易赢了,火急火燎的冲过来跟阿狸打招呼,就听到两个人在给画眉取名字。
他想知道,阿狸到底会选阿胡还是阿尨,只能强按捺住了,在外面等着,结果卫琅这货,他居然也敢插一脚!他以为阿丑那个名字真的很好听吗?
司马煜决定了,明天他就送一只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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