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的注视下,蛮牛用手自己示范几下之后,并无成果,接着一脸无助地看着我。炮兵有炮没弹药,这是一件让人十分沮丧的事情,蛮牛的悲哀正是如此。旁边的遵义黑蛊王和瘸拐老黑并没有嘲笑他的意思,都将目光瞧向了我。我脑子飞速转动,突然眼睛一亮,想起了《镇压山峦十二法门》中关于巫阳体质的描述。
所谓巫阳体质,其实就是身体里有少数巫咸遗族的血脉力量觉醒。据说巫咸族人是一种通过无性繁殖而传承下一代的生物,它们通过一种岩石坑葬入死者,又孕育出新生命来,有点儿像是西方传说中的草木精灵。因此他们体内的激素和腺体都会异常于同类,体现于生理上,那就是无法人事。
本来嘛,人家巫咸遗族虽然也和人类长得差不多,但通常都是无性繁殖,自然也不需要做那种事情。不过那些远古大神不需要,并不代表人类不需要。壮硕如蛮牛者,自然是一身的精力,而都这么大了,宣泄精力最好的途径就是男女之事,而且闺房之乐是促进人类遗传最大的动力。蛮牛不能人事,当了活活的太监,实在是有些残忍了。世间拥有巫阳体质的人虽然不多,但是也不代表没有,这种血脉既然流传了下来,自然也是有解法的。恰巧的事情是十二法门中的躯疫一节中,正好有对于此症的记载。撰写十二法门的山阁老是巫蛊大家,收集了许多的偏方杂谈。以寻常可见的红色环毛蚯蚓作药引,一半研磨成粉煎服,一半则直接活体吞入体内,如此坚持天两个疗程,将那孤阳不长的毛病给削弱,逐渐引导,便能够如同一个威猛而强壮的男人一般,做他所憧憬的所有事情了。当然,这个时候如果能够配一点药酒,效果更佳。
我将这个偏方用店家提供的草纸给他写到了纸上面,蛮牛千恩万谢,恨不得给我跪下来磕头了。他的态度让我十分满意,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反正人家面子上已经做得足够了,那就证明他已经足够有心了。
当我以一副笃定的姿态给蛮牛瞧完病症之后,旁边两人看我的模样也多了几份尊重。要知道杀人容易救人难,作为一个养蛊人,唯有让自己拥有悬壶济世的能力,方才能够得到最正宗的认可。毕竟蛊虫当初发明出来的时候,并不是为了杀人,而是在于医学和救助。
此后是一阵漫谈,大家的身份都差不多,对于养蛊治巫之道都颇有些自己的见解,所以聊得倒也愉快。一直到华灯初上,小镇陷入了安详的宁静之中,几人才想起告辞。而这个时候一直处于听众状态的瘸拐老黑突然说道:
“上次那个小女孩过来找我,临了时还说了一句话,说日后必来相见。蛊王既然感兴趣,那么倘若再有她的消息,我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到你的。”这句话似乎提醒了其他人,于是也纷纷表示,说到时候一定会联系我,看看对我有什么帮助没有。
我自然是十分欢喜,与他们每一个人握手,表达了他们对我支持的感激之情。将所有的人都送走之后,我返回来把账结了。想着今天这一天,倒也还是蛮有意义的,至少对苗疆三十六峒的大概印象,我也算是差不多了解,而且还听到了苗女悠悠的消息。如果顺着这条线索,说不定还能将一直躲藏在幕后的小佛爷给找出来。到了那个时候,我们才算是能够安歇下来。
要不然小佛爷就像一个定时炸弹一般,随时都有可能将我们摧毁得粉身碎骨。
我在回家的路上给杂毛小道挂了一个电话,结果显示不在服务区,想来他现在应该已经在茅山宗的洞天福地里面。通知不到他,我只好打电话给大师兄,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并且让大师兄通过秘密渠道,代为转告杂毛小道。在杂毛小道的心里,可是一直都把悠悠当做自家的女儿,他倘若是知道悠悠在助纣为虐,一定会赶过来的。
电话那头的大师兄表示晓得了,并且告诉我,他已经派布鱼道人赶过来接我父母了。
我立刻打电话告诉了二老,委婉地表示想请他们到南方那边度个假。
我母亲差不多也晓得我的身份,而小妖和朵朵的陪伴也使得她猜到了一些事情,也不点破,答应了我的请求。不过告诉我,说好久没有去看你外婆了,这次离开之前,我们去上一个坟吧。
我外婆龙老兰是改变我一生的亲人,对于母亲的这个要求,我自然不会拒绝,与她约定,说明天一早,我们就去敦寨。
Chapter 12 骤雨的山村
栗平县城离大敦子镇并不算远。从大墩子镇绕过阿茳坡,进山前往敦寨,现在已经修得有一条机耕道,面包车勉强能够进去,所以并不需要步行。
我让小妖带着我父母直接从栗平县城过来大敦子镇,再前往敦寨。
上坟祭拜,总是需要带一些东西的,香烛冥钱、鞭炮水果,以及卤得红亮光泽的猪头和大块肥肉,还有我外婆生前最爱吃的鸡蛋糕,我父亲还让我买了一卷四百响的鞭炮,以及镰刀铲子什么的,大致都办齐了。早上的时候我去中学附近找我的发小老江借了他刚买的面包车,然后带着我父母、小妖和朵朵一起前往敦寨。
这段路程开车只要四十多分钟,很快我们便到了敦寨,这个我外婆生活了八十多年的地方。寨子和我离开的时候一样,基本上没有太多的变化,只是靠马路边的道上面起了几家印子房,也就是砖木结构的屋子,这在农村是有钱人的标志。我母亲告诉我,盖这房子,都是年轻人去外面打工挣的钱。
随着社会变革的深入,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接受了教育,视野变得开阔,更加留恋外面的世界,而这穷乡僻壤苗寨子的传统和习俗,逐渐的要被人所淡忘,最后消失在风中。时代的脚步是不断前进的,就比如说养蛊这一门神秘而古老的职业,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地、慢慢地消失。
我母亲在敦寨生活了二十多年,对寨子里面的人自然都是十分熟悉的,又因为我外婆在这里的地位非常高,村民对我母亲也是十分热情,不断地上前来招呼寒暄。看到我的时候,总是笑嘻嘻地说道:“凤啊,这是你家阿左吧,现在都这么大了啊?咦,你家媳妇好漂亮啊,像电影里面的明星呢,孙女都这么大了啊……”
每当村民这般热情说起的时候,我母亲都是快活地笑着,也不纠正,即便是我那寡于言语的父亲,也是露出了憨厚的笑容,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以及旁边拉着朵朵的小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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