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音出色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她调换了一封至关重要的密信,调制了一杯绵柔剜骨的毒酒。这封密信让炎军受到了一次重创,粮草几乎被尽数销毁,不得不原地整修等待一轮漫长的补给;这杯毒酒她唤着凌彻的名字,与他分而饮尽,各自煎熬,最后都被从鬼门关里救了回来,醒来时她便已经躺在了琼州侯府的闺床上。
这样也没什么不对,她站在城墙上看着云霭沉重的苍穹淡淡的想,就让那个属于凌彻的施音在凌彻心里彻底死去,这样对谁都好。
此时她身披战甲站在琼州的所有百姓面前,实行完父亲异想天开的计划之后,这方圆千里的土地依旧摊在了她的面前。琼候志大才疏,截断炎州粮草只不过一时拖延之计,眼下战火重燃,他却已经因为这一而再再而三的紧张与提心吊胆,彻底失去了与之对抗的勇气,而今逃避般地生了场大病,就此一病不起。
琼候本便子嗣不丰,朝臣更是贪生怕死,眼下死的死逃的逃,还有的直接叛变投靠了炎军,一时间所有人只得无可奈何又蛮不讲理地将所有最后的希望压在了她的肩头,不顾她已经手筋脚筋俱断的残破身躯,强迫她站在所有人的前面,撑住这一片摇摇欲坠的苍天。
她其实早有此番觉悟,只是终归难免觉得疲惫。
无论是谁,单凭一个人都无法左右命运洪流的滔滔之势,琼州兵败如山倒,被炎军兵临城下也不过是几天的事。她与凌彻作为两方主帅分立众人最前,城上城下,遥遥相对。凌彻看她的眼神晦涩难明,终究在最后,慢慢朝她伸出手。
“阿音,下来。”
而她选择最后朝他露出一个眉目疏淡的笑来,不喜不悲,敛睫莞尔。而后在城门被攻陷的那刻,从城墙上决绝跃下。
凌彻的手在半空中顿了很久,终于慢慢收了回来。
这是代价,她该知晓。
他早该知晓。
“卡。”在他们演完最后一幕戏后,顾蜚声喊了卡,将刚才的画面回放了两遍,在剧组众人屏气凝神的注视中慢慢站起身,停了两秒,终于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意。
“《初相见》剧组,正式杀青了。”
众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地稍微愣了一下,而后随着一声不知何处传来的按捺不住的欢呼,整个剧组终于开始了迟来的沸腾。杀青就是这么一件会让人高兴到失态的事情,长久的筹划,数月的努力,无论是作为演员还是作为工作人员,都为了将这个最后的成品打造的更加出色而费尽心血。
而最终成品的质量如何,反响如何,即将交由市场与评委共同检验,而且这个即将绝不会太久——他们在既定的时间里按时杀青,接下来马上就是紧锣密鼓的后期制作过程。
因为顾蜚声坚持实景拍摄,这又是部古装剧,特效与后期的任务本来没那么繁重,但因为这部影片要送去评奖,所以很赶时间,演员们忙过之后,这部影片还要继续快而扎实地打磨成型。
但不管怎么说,杀青都绝对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剧组人员在山里就地取材,居然真的折腾出了一顿还算丰盛的大餐,加上当地人送来的自酿美酒,杀青宴也颇有一种令人难忘的别开生面。
顾蜚声虽然平时都颇为精神矍铄,但毕竟年龄已经不小,乔雁有点放心不下,趁着众人四处走动玩乐的时候注意了一下顾蜚声的动向。她找到顾蜚声时却发现对方显然精神颇佳,端着一小杯酒不时慢慢抿上一下,苏凭坐在一边,神情同样安适悠闲。
“诶,你也来了?”苏凭很快发现了溜过来的乔雁,兴致盎然地冲她招了招手,“醉没醉,没醉来说会儿话?”
好啊。乔雁莞尔,从善如流应下,坐到顾蜚声的另一边,三个人排成排坐在一处呆看着缺了一半的月亮,顾蜚声看看左右两个年轻人,笑着摇了摇头。
“你们的好意我都心领了,快去和他们一起玩吧,陪我这个糟老头子看什么月亮,我没事。不过这次到这边,身体的确是感觉有点吃不消了……人真是不服老不行。”
“你们两个演得都很好,都很有前途,你们两个能和这部电影相遇,我很高兴,如果这次能拿奖的话,我也就算没什么遗憾了,就以这部做我的收尾吧。”
“顾导……”乔雁怔了一下,急忙转过头去,却见苏凭也同时转过头来,顿了顿,而后就对顾蜚声笑着点了点头。
“成,顾导,你就看我和乔雁的吧,没问题的。”
乔雁探究地看了苏凭一眼,后者不搭理她,专心维持自己的一脸高深莫测。乔雁想了想,也明白过来苏凭的意思,微笑着同样点了点头。
顾蜚声的身体的确一日不如一日,如果这次真的能圆了他的遗憾,那么就在此刻划下圆满的句号,的确未必不是好事一桩。
更重要的是,她这次在剧组的拍摄过程中,受了苏凭很多明里暗里的照顾,真正感受到有一个心胸宽广的影帝带路能少走多少弯路,这样的待遇她也是头一次得到,自己心中有数,对苏凭是真心实意的尊重与高于水平值的相信。
被秦菲杨硕等人不公平的排挤对待,她只当是圈中既定规则,会采取行动,但不会怨天尤人,也不会过于在意。而在得到这样来自前辈的无私关照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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