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宁站在二楼的楼梯口,穿着一袭睡衣,抄着手看着蹑手蹑脚不敢开灯摸着黑进了客厅的霍别然。
“你这样每天这样折腾,累不累?”
霍别然正借着手机微弱的光从外面院子走到客厅,刚摸进来就听见简宁的声音。
“你还没睡?”
已近盛夏,距离葬礼已经过了两个多月。简宁一直住在这里,霍别然还是三天两头这样跑着,有时候两个人连照面都打不了,多半就是霍别然深更半夜回来,溜进简宁房间看一看然后就在隔壁随便睡两三个小时,天不亮他又走了。
“进来,我有话跟你说。”简宁转身上楼进了自己房间。
霍别然跟着走了进去,看了看简宁的神色,“是我吵醒你了?”
“霍别然,这房子是你买的,按理说你什么时候想来什么时候想走都凭着你自己的心意,但每天这样像做贼一样,你真的不累吗?”
两个人的关系现在很微妙,他知道简宁不会拒绝他,两个人也可以很正常的交流,包括更进一步的关系,但是他不想,他感觉得到他们中间还有一层隔膜,那是在简宁心里的一道城墙,城墙里只有简宁一个人,他进不去,她也不会出来。他知道简宁是感动的,甚至还是感激的,但这还不够,这不是爱。所以他宁愿像现在这样,维持着两人表面上的平衡,而不愿意主动去打破这样的僵局。
“快去洗澡吧。”简宁叹了口气。
听到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水声,简宁从隔壁房间里把霍别然换洗的睡衣拿过来放在了浴室门口。她做着这些的时候,娴熟而又不突兀,像一个称职的妻子,她很容易就可以扮演这样的角色,但仅仅只是扮演罢了。她清楚地知道,这个男人要的是什么,可是他要的她给不起,宁愿再多进一步,粉饰着幻觉。
当天晚上,霍别然没有离开这间房间。他没办法抗拒简宁的邀请,哪怕他知道这样的邀请并不是她发自内心。
“昨天听你妈说,这里快要拆了。”
霍别然翻了个身,搂着她,手心是她柔软的发丝,那头短发渐渐地长了。“恩。”
“你要睡了?”
“没有。”
“霍别然,你为什么不开口让我跟你回西市?”
霍别然睁开眼,看着简宁,床头的灯光隐隐棹棹,他看不真切她的表情。
“宁宁,我很累。可是无论再累再晚,我只要看着你,哪怕只是看一眼,我觉得这都不算什么。我大概能明白你爸爸当年的心情,那是因为他知道无论在外面再苦再忙再累,家里还有自己的妻子和孩子等着他。我做梦都想着有一个家,一个我跟你的家。但你也是这样想的吗?你觉得我是过客,你愿意跟我回西市,甚至跟我在一起,但那不是你认为的那个家。我要的是家,不只是你。如果你觉得只有这里才是你的家,我宁愿每天这样跑着,我不愿意再从你那听到我不喜欢听的字眼。你不需要还债,我也不需要包养。”
简宁没有说话,霍别然闭上眼睛,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或许时候还未到。
很久很久之后,他听见一个声音说,“我跟你回西市。”那个声音轻柔但不犹豫,有种无可奈何的坚决。
霍别然紧紧地抱着简宁,像是要把她勒进自己的身体里。
霍别然是个行动派,第二天就叫人把东西一打包,人和行李就到了西市。简宁站在自己家院子门口,心里知道,这个所谓的家她应该不会再回来了。那是她母亲的白宫,而不是她的。她像一个鸠占鹊巢的人在这里放肆着自己的回忆,这里承载着她这辈子最懵懂也是最幸福的回忆,可是人哪能一辈子活在回忆里呢?
她知道,她在这里住一天,她就会对着霍别然退一步,因为这里的霍别然还是十六年前的那个少年,他们两小无猜,他们青梅竹马,他把岁月的蹉觞和往事的伤害都关在了这扇门之外,但是他可以,她不可以。她已习惯独自砥砺前行,她不需要也不敢把放任自己沉溺在霍别然为她营造的白宫里。
她早已不是当年的简宁,心甘情愿地接受呵护与溺爱,因为这样的爱终有一天会消失,这样的城堡终有一天会土崩瓦解。她不是她的母亲,耗尽余生为一个男人祭奠。
霍别然和简宁正式进入了同居时代。霍别然将之视为具有决定性意义的胜利,这个男人虽然女友不断,但却从来没有同居的经历。他总是会被那些微不足道的细节所感动到无以复加。他每天睁开眼就能看见怀里的人,睡颜沉静,不再是深刻在记忆里的那个咄咄逼人脆弱而又倔强。他会在看见浴室里成双成套的牙刷毛巾杯子都会傻笑,他会拉着简宁一起去逛超市,然后看着她挑拣着各种东西,渐渐地把这个房间过于冷毅的线条变得柔和,参合进简宁自己的痕迹。他会在接近晚饭的时候收到简宁的短信,“晚上想吃什么?”就这简单的几个字他都能乐出声,因为回家后桌上必定早已摆好了热气腾腾的饭菜。他喜欢这样人间烟火的样子,当然更喜欢的还是做爱。
一个正值壮年的男人因为那些看似高尚实则伪善的原因禁欲了那么久,可以想象一旦解封是个什么景况。谈情与说爱早已不是这个年纪的男女干的事情,大多数时候霍别然还是坚信一条真理,爱是做出来的。他不知餍足地撩起她身上所有的敏感带,反复的舔舐揉捏,他相信纵然灵魂披坚执锐,但唯有赤裸的身体才是诚实的,他听得见她堕落的叹息,愉快的呻吟,灵肉的结合更像是一场灵与肉的角斗,他的心没有她硬,他的情比她暖,他很早就已沦陷,他对着那座一个人的城墙一筹莫展,但是这是他开辟的另一个战场,是灵魂最大的弱点和漏洞。他要让她为自己燃烧,摒弃隔阂,摒弃冷漠,他要她为自己绽放,绽放,绽放。
简宁觉得自己真是疯了。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做爱是这样的,疯狂到无所顾忌,肆无忌惮到随时随地都可以发情。
性爱中的霍别然很陌生,但是很性感,性感到足以让人迷失。是的,迷失。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再来谈对性的青涩,听起来似乎有点矫情,但这却是真的。简宁对性的好奇是在初中,那个时候的她正处在对所有新鲜刺激甚至晦涩禁忌的事情都感到好奇的年龄,她偷偷撕下生理卫生课本那两页,然后把尚还懵懂的霍别然关在了房间里,那个时候的她真的只是好奇,好奇男性与女性之间究竟有什么不同,她看过他还没开始发育的身体,看过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漫画,看过那些言情小说里描写的性爱,她以为自己很懂,其实就好像那晚来的初潮一样,她就是一个思想与实践,心理与生理发育不同步的孩子而已。
她第一次真正接触到性,是在22岁。那个大她三岁的男友用一种疼痛到尖锐的感觉贯穿了她初次的性体验。这是她第一次意识到现实与理想的荒谬,她怕疼连带着也怕带来她疼痛感的性爱,尤其是当她看见那成熟男性的性器时,她只觉得狰狞,那种狰狞足以让她作呕,这跟印象中那粉嫩的小鸟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东西。再后来,她也怀疑过,恐慌过,但她相信她绝对不是唯一的一个,这世上有很多女性跟她一样,性冷淡,或许一辈子也没有过高潮,但这已经不是她生活的重点了,她丧失了好奇,更多的只是例行公事。
唯一的,唯一的一次让她有失控感的性爱,是她主动的带着一股毁灭自暴自弃的堕落感,她跟霍别然的那一次。那次,她只觉得自己放荡,可是现在,她才知道真正的放荡是什么样子。
如今回想起,那时的霍别然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来配合她呢?那么隐忍,那么克制,那么不像现在真相毕露的样子。
他总是会一步一步解除她的羞耻,瓦解她的尊严,让她像一个感官动物一样只能遵循本能去获取快感。
“宁宁,动一下,动一下。”他撑着她的腰肢,像一个步步为营的狩猎者看着猎物在自己的怀中颤抖得像一个楚楚可怜的小动物。
“我不要!”她只觉得羞耻,那从下而上的眼光让她无从遁形。
他恶意地动了动,如愿听到不受控制的娇吟,“乖,听话。”
她真的很恨现在的自己,但是更恨把自己变成这样的他,她俯下身咬了一口他的脖子,因为无法挣脱,她带着那股自暴自弃的恨意扭动了起来,房间里只听得到急促的喘息和连她自己都觉得放荡的呻吟。
最后他释放在她体内,趁她猝不及防的时候,“你出去!”
他翻个身压住她,甚至还往里动了动,他舔着她的耳尖,恶劣地吹着气,明知故问,“去哪儿?”
简宁羞愤欲死,死命推开他,那黏糊糊的感觉让她非常不舒服。
“别动。”霍别然钳住她,一挺身让她感知自己乱动的下场。简宁简直要疯了,这,这,这……
还没等她发出抗议,霍别然又欺身而上,“我快要被你搞死了,你就不能听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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