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子,阳光透过玻璃窗射进来,打在灶台上,黑黑的锅子里有煎好的中药正升腾着氤氲的热气,怪异的中药味在弥漫在空气中。红色的篝火渐渐熄灭,张生拿了个有点缺口的白瓷碗倒了满满一碗中药。
他走到墙角,避开一个足够远的距离,将口罩摘下,昂头喝掉了那碗并不能治好他病的中药。
苏亦琛觉得张生很有分寸,他知道自己有病,不予人过分的接近,也不给人机会去帮助他做什么事。年纪大了,却用最卑微的拾荒来填饱肚子,不去找人施舍,这样的人有骨气。
苏亦琛在心里决定,会给张生一笔高额的动迁费。
“张叔。”苏静若喊了声。
张生用袖子擦了下嘴边溢出的中药,抬起头看向苏静若,起身时又将口罩带上,坐在了离他们很远的位置。
“咋了,姑娘?”张生问。
苏静若坐在小板凳上,微微昂着头,双手自然的附着膝盖,手掌下压着公文包,脊背挺得直直,肃然的看着张生。
她的身影一半在阳光下,一半隐秘在昏暗中,天使的脸面对着张生,而背后那片黑暗也许就是她的过去吧。
苏亦琛坐在屋子里唯一的一把椅子上,视线上的高度让他垂眸看着苏静若,忽然觉得这时候的她,很像个幼稚园的小朋友。
突然,一抹清浅的笑从唇角划过,然后褪去。
他把这个机会留给她,让这个背负着罪恶的身世,却又心存善念的女孩去处理,他相信她会处理的更好。
苏静若低下头,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认真的说道:
“张叔,我安排人带你去本市中心医院检查,那里有最权威的专科医生,他们专业、也专注于治疗病患。具体的治疗方案由他们定,那里也有结核病区,你在中心医院进行后期治疗,至于动迁款你放心,我相信一定比杜医生给你的价钱高,足够你在金地回迁楼安置一个家,额外再加三十万的动迁款,怎么样?”
苏静若的语速平静,没有起伏的波澜,可即便这样轻柔的语气,也给人留下庄严与肃穆的感觉。
张生一脸的愁容渐渐舒展,他突然觉得下半生不会再漂泊了,可以安定了。
“真的吗?”张生不可置信。他不敢相信,中心医院可是本事最好的医院,他就是担心去那里药费贵才去的晶核医院。
“张叔,空口无凭,我将这些条件全部给写在你的拆迁补偿合约里!”苏静若边说边拿出笔,在文件的备注栏里清晰的写下。
张生看着那只笔,眼神中有期望,更有感激,“姑娘,我同意签字。”
那个杜医生给他开的价钱是二十万,说是比动迁办的人给多,还怂恿他别见动迁办的人,现在看来,当初要是答应了杜医生,恐怕……后半生真要漂泊了。
苏亦琛看着张生在确认无误后,签下字的那一刻,视线瞟向苏静若,起身走出了昏暗的屋子。
……
十五分钟后,中心医院的救护车停在了路口,张生将签署完的合约交给苏静若,合约三份,张生自己留下一份,然后跟着医生上了救护车。
走出张生的家时,苏静若看了眼手表,早上七点半。
而苏亦琛则站在对面破旧的房檐下,青色的砖瓦,蓝色的木窗,墙壁上还画着一些小孩子的涂鸦,他站在那里,西装笔挺,手插着兜,骨节分明的手指间夹着一根烟,江诗丹顿的腕表衬着他的手腕刚毅有力,薄薄的唇轻吐,烟雾袅袅升腾,模糊了他深邃的五官,这一刻,她好像看到了一个痞味十足的男人。
“可以走了?”苏亦琛抬起头,目光笔直深沉。
苏静若点头,走过去,“嗯。”
苏亦琛从兜里掏出一个纸巾,“擦擦手。”
“哦。”苏静若这才注意到手上脏了,接过苏亦琛递来的纸巾,打开擦了擦。
苏亦琛看着她一点点擦拭着手指,那葱白般的手指如羊脂玉似得,嫩的能滴出水来,好想握住然后紧紧的攥在手心里。
男人的手夹着烟,指腹轻轻的摸索着烟嘴的位置。
突然,苏静若抬头说:“擦好了,可以走了。”
苏亦琛被她水洗般的黑眸撞个正着,竟有一刻失了魂。下一秒他的心平静了,扔掉手中的烟,用力踩了踩。两人一前一后又继续朝着巷子深处走去。
……
建民街18号,这是第二个未搬迁住户。
这家也没什么难度,祖孙三代住在一个不足20平的小房子里。男主人是个工厂的力工,上有一个八十多岁的母亲,她妻子没什么文化在饭店帮忙洗碗,儿子在一间小学上一年级。
男人怕老婆,老婆宠孩子。
苏亦琛依然站在一旁,看着苏静若淡定的用学区房将女人打动,这一单也轻松的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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