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幽幽叹了口气,“陈宫其人,虽然与我素未逢面,但昔日也略有耳闻。博学多才,胆大心细,而且胸怀大志,必非池中之物。昔日力劝鲍信,张邈迎曹孟德入兖,便是明证。只可惜曹孟德身边已有戏志才为之出谋划策,陈宫不得重用,因而才会铤而走险,趁曹操远征在外之际釜底抽薪,差一点就要了曹孟德的性命。只可惜谋事在人,成事却在天。陈宫之殇,在于得其主而不得其时,得其时却又不得其主。吕奉先其人,虽有偌大名声在外,但绝非人主之才。纵然陈宫绞尽脑汁相辅佐,恐也难成大事。”
韩俊微微点了点头,联想到历史上这二人的下场,不由得再次为郭嘉的未卜先知暗暗赞叹不已。
“那你的意思,吕布会葬身在邺城之下?”
郭嘉又抿了一口酒,轻轻点了点头,“袁绍其人,虽好谋无断,但却惜命如金。吕布想要偷袭邺城,绝非易事。”
韩俊有些不忍地闭上眼睛长叹了一口气,无论如何,吕布都算得上是一个英雄。如今英雄末路,却只能死中求活,让他不由得生出了一丝物伤其类的感触。
无论是南皮,还是邺城,对于如今吕布麾下的那些残兵败将而言,都好像是天堑一般无法翻越。可是再苦再难,吕布也只能咬着牙拼死一搏。否则的话,这广袤的河北大地,就会成为他的埋骨之处。
使劲地甩了甩脑袋,将那些不应该出现的伤感撵了出去,韩俊又问道:“那其他几处呢?奉孝又如何看?”
郭嘉也不着急回答,悠闲地丛炉火上取下一串羊肉来,小心翼翼地吹了吹,这才抽出时间来道:“虎父无犬子,江东猛虎孙文台勇烈过人,天下皆知。如今看来,孙策青出于蓝,文韬武略都更胜其父一筹。若无意外,江东六郡,早晚必成孙氏囊中之物。”
韩俊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并没有感觉到任何意外,孙策席卷江东之势已是不可阻挡,如今明眼人都已经能够看出来了。
郭嘉小心地咬下了一块鲜嫩的羊肉来,有滋有味地咀嚼着,含糊不清的继续说道:“袁术与刘表之间的对峙,短时间内难见分晓,而且以我判断,此一战胜败之关键并不在于这二人,而在于江东孙策!”
有点意思了!
韩俊好奇宝宝一般地看着郭嘉,满是期待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郭嘉也不敢卖关子,毕竟以前已经被韩俊教训过一次了,因此老老实实地解释道:“之前已经提到过,刘瑶,王朗之流,在意气风发的孙策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孙氏狮儿三两年内必定一统江东之地。而无论孙策还是其父孙坚,名义上都是袁术手下。彼时若孙策心向袁术,沿江向西出兵,则两路夹击之下,荆州必然顾此失彼。但若孙策按兵不动,则袁术必难久持,败之必然!”
韩俊又问道:“那依奉孝之见,孙策会作何选择?”
郭嘉想了想,缓缓摇了摇头,“袁孙两家,其实在孙文台尚在之时,便已生矛盾。想当年孙文台汜水关前斩华雄,破吕布,入洛阳,何等的意气风发?海内欢腾,董贼胆寒,却不想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孙文台惨败于徐荣将军之手。以我观之,孙坚败因有二,其一是徐荣将军老而弥坚,战术得当;其二,也是主要原因便是袁术切断了孙坚的后勤补给,导致孙坚所部军心涣散,这才被徐荣将军抓住了机会。孙坚亡故之时,孙策年不过十六,资历不足,威望不重,不得已而被迫依附袁术。然手中有刺尚可拔除,心中有刺则只会越来越深。传言孙策是以传国玉玺为质向袁术借兵南下,可见两人之间,关系并不和睦。由此不难断定,孙策一飞冲天之后,和袁术之间定然不会再有任何瓜葛!即便不会为敌,也定然不会为友!”
神棍郭嘉,再一次预言到了未来,韩俊早已经麻木了,因此也就没有了之前惊为天人的崇拜。
懒洋洋地靠在宽大舒适的椅背上,韩俊叼着一根牙签继续又问道:“巴蜀呢?中原呢?又会如何?”
郭嘉嗤笑一声道:“巴蜀之地,天府之国,易守难攻,然张鲁,刘璋皆乃是庸碌之辈,守户之犬,不值一提。无论谁胜谁负,将来都不难攻取。至于中原之地,倘若陶谦年轻十岁,或可与曹操一争长短。但可惜的是,陶谦垂垂老朽,雄心尽失,徐州早晚必为曹操所得。如此一来,曹操尽收中原青,徐,兖,豫四州,坐大之势已成,早晚必成主公劲敌!”
“高啊!”
韩俊忍不住拍了拍掌,郭嘉的高瞻远瞩,让他在后脊背发凉的同时,也忍不住生出了一丝庆幸。庆幸的是,这样一个经天纬地的“鬼才”能为自己所用。
韩俊这只小蝴蝶的翅膀扇动,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但是对曹操的影响却似乎并不大。虽然失去了历史上“五大谋士”当中四个人的辅佐,但是曹操还是一步一个脚印,稳扎稳打出了一片天地。
看起来,自己必须要加快脚步了。
韩俊不由得想到了,历史上的官渡之战爆发之时,曹操的地盘,大概也就是目前的这些。他能够以弱胜强,将袁绍打的丢盔弃甲,又为什么不能把自己也送进失败者的行列中呢?
漫天大雪中,韩俊在赏雪饮酒纵论天下说不出来的惬意,吕布却不得不顶风冒雪地飞马奔袭。
距离邺城已经越来越近了,吕布的心情也越来越紧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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