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田氏兵马异动,其实只是因为乐浪郡内突然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了一股流寇,打家劫舍,占山为王,甚至还公然打出旗号叫嚣着要田家人滚出乐浪郡。
田光上了年纪,再加上天生性格比较温和,对于打打杀杀的事一向都很反感。流寇作乱之初,他还尚能容忍,只是催促地方官府严加防范,伺机予以剿捕。但是随着流寇声势越来越大,闹得越来越不像话,田光终于发火了。泥人尚有三分土性,田光本质上也不是怕事的人。于是,令公孙康怒不可遏的乐浪兵马异动,便因此而出现了。
对于公孙度父子,田光自然不会有太多好感,名义上接受他们所谓的统治,但实际上内心里却是不屑一顾的。出身高贵的田光,对于公孙度这样的暴发户,骨子里本就不屑一顾,若非是初来乍到辽东,某些方面还需要公孙度的支持,恐怕早已经就和他翻脸了。
公孙度在鸭绿江畔驻扎了两支兵马,意图为何田光心里面一清二楚。但是他从没想到过,只是再正常不过的兵马调动,也会引来公孙父子的疑心。
浑弥城,距离鸭绿江还有大概百里左右的距离,领兵剿匪的田光长子田起,在措不及防的情况下,遭到了辽东军的迎头痛击,惨败而归。
公孙康首战告捷,信心大涨,果断下达了继续追击的命令。
战争,让很多人遭殃,但也会让一些人变得狂热。而公孙康就属于是后者,浑弥一战的大胜,让他整个人都好像飘在了空中一样。剧烈膨胀的信心,让他武断地认定,田氏兵马不过是一群扔掉了锄头就拿起了兵器的乌合之众,信心百倍地做起了横扫朝鲜半岛的春秋大梦。
田起之败,败在事发突然,毫无防备之下被公孙康偷袭得手,更败在了他本人并不长于兵事,至少相比于老辣的田光很有很大的差距。
乐浪郡太守府,田起赤身长跪不起,脸上的神情羞愤欲绝,目光里也充满了悔恨。
背着手的田光,目光中闪过一道又一道的寒芒,来来回回也不知道踱了多少圈,终于还是长叹一声道:“之前,我以为你是块栋梁之才,所欠缺的只是还需再打磨一番。可是现在看来,是我上了年纪,眼睛花了。看错了我们的敌人,也看错了你啊!”
田起以首顿地,嘴唇都几乎咬破了,哽咽道:“孩儿辜负了父亲厚爱,不敢祈得父亲原谅,唯愿父亲重罚与我以儆效尤!”
田光又叹了一口气,摆摆手凄然道:“你还是不明白,我失望的,不是你打了败仗,而是你现在的这幅怂包模样!男子汉大丈夫,跌倒了不可怕,但是一定要咬着牙爬起来,你明白么?”
田起沉默不敢回答,脑海里却想起了喊杀声四起的战场上,他差一点就丧命当场的可怕场景。和公孙康的性格截然相反,田起对于战阵厮杀有着一种本能的恐惧。
田光失望乃至绝望地摇了摇头,目光中闪过一丝厌烦地挥了挥手,“既然你喜欢圣贤之书,那以后就躲在屋中读书吧。去把你二弟喊来!”
田起唯唯诺诺地退了出去,低着头垂着泪不敢再说一句话。
很快,田起的二弟,也是田光的次子田威迈着有力的步伐走了进来。
和他兄长的文弱不同,田威和他的名字一样,长得威猛雄壮,孔武有力,炯炯有神的目光中却总时不时地闪过一丝狡黠。
田威行了一礼,问道:“父亲唤孩儿前来,可是因为战事的缘故?”
田光点了点头,问道:“盗匪还未平定,强敌却又袭来,真可谓是内忧外患之下,乐浪如今危在旦夕。当此危难之际,威儿有何想法?”
田威稍加思量之后,自信道:“孩儿以为,表面上我们有两处敌人,即鸭绿江的盗匪和浑弥城的辽东军,但依我看来,实际上我们的敌人只有一个!”
田光眼前一亮,问道:“为何?”
田威回道:“父亲治下的乐浪郡,虽还谈不上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但数年来与民休息,秋毫莫犯,民间作奸犯科者少之又少。又会从何处冒出这一伙胆大妄为的盗匪呢?公孙度气量狭小却又野心勃勃,必不肯坐视乐浪郡脱离他的控制。公孙度图谋乐浪之心不死,乐浪便很难风平浪静!兄长率军剿匪,事涉机密,知之者甚少,公孙康却能提前得到消息,预先埋伏,原因只能有二。或者是我田家中有人背叛祖宗,做出了透底告密的龌龊事情。或者便是这一切本就在公孙家的设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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