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刚猛浑厚的诵经声突然加入到这场战斗中来,那声音初时如同晴空响起的霹雳,在女孩战斗的修罗场中轰隆隆地炸响。迷蒙的浓雾渐渐被霹雳的金光冲击消散,恶魔腾挪变化的身影被浓雾拉扯着不甘心地退去,四周慢慢变的空无一物,唯有一声声诵经声回响在女孩的头顶和四周。
那声音缓缓地变得低沉和清晰,似乎是在她的耳边喃喃细语,又似乎是在遥远的地方轻声呼唤。
女孩慢慢平静下来,在声声不息的诵经声中渐渐听见了自己清晰稳定的呼吸声。
她睁开眼睛,一幅白度母的彩绘唐卡正好映入眼帘,唐卡上白度母周身环绕的法器好象就是自己梦中手持的法器。
女孩吃了一惊,仔细再看,只见白度母嘴角含笑看着她,似乎是在为她的醒来而高兴。
女孩将目光看向一旁,只见一个穿着绛红色僧袍面容清瘦的老喇嘛正端坐在屋子一侧,手执无畏手印,双目似闭微闭,口中吟诵着她熟悉的经文。
是的,那声音她非常熟悉,正是引领她睁开眼睛的声音。
她有些好奇,这个老喇嘛是谁啊?看上去宝相庄严挺有威严的样子,他在念什么?这是什么地方?
立刻,她又开始自问:我怎么在这里?我……我是谁啊?我是谁?她想不起来,一着急,口中不由发出“我”的一声。
嘉措活佛听见声音睁大了眼睛,正好对上女孩直视着他的双眼。
他不禁有一瞬的恍惚,这双眼睛似乎在哪里见过,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哪里呢?
他忍不住略微思考了一下,还没等想清楚,就听见一个虚弱但清亮的声音问道:“您好!上师!请问……这是在哪里?”
嘉措活佛在听到这个声音时眼神一亮,他瞬间明白了为什么这双眼睛会给自己一种熟悉的感觉。
他正要开口回答女孩的问题,忽然听见女孩困惑的问了第二个问题:“上师,我……我是谁?”
女孩皱着眉似乎使劲在想,最终还是没有想起来,双眼茫然无措地看着面前慈祥的老喇嘛。
嘉措活佛眼神立刻一暗,看来秋帽子蘑菇的毒性终究侵害了这个女孩的身体。
他心中不由涌起一片怜惜之情,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在旁边听着他们对话的阿妈拉看到女孩醒来原本惊喜不已,谁知女孩问出了这样的问题,她呆住了,有些不相信地问了一句:“孩子,你不记得你是谁了吗?”
“是啊,我……我不记得我是谁了。这位大婶,你认识我吗?我是谁啊?这是在那里?”
女孩想坐起来,但是终究气力不够,阿妈拉赶紧过去扶住她示意她不要起来。
女孩有些茫然的环顾四周,最终视线停留在嘉措活佛和阿妈拉身上,带着浓浓的疑问在两人脸上移来移去。
嘉措活佛看了看阿妈拉,阿妈拉眼睛已经湿润了,她俯下身温柔地抱住了女孩,将头靠在了她的头上,闭上了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的眼睛。
嘉措活佛看着紧盯着自己的女孩,轻叹一口气。
“孩子,你被索南达杰救了。索南达杰就是抱着你的这个藏族阿妈的儿子。他是在东义河靠近源头的河谷里救的你,就在宝瓶口瀑布下面的一个地方。你……能想起来自己是怎么去到那里的吗?”
嘉措活佛一边说一边仔细看着女孩的眼睛,期待着女孩能想起什么。阿妈拉也抬起头睁大了眼睛看着女孩,怀揣着同样的期待。
“东义河……宝瓶口……我知道那里。宝瓶口是央迈勇神山、仙乃日神山、夏诺多吉神山融化的雪水汇成的高山湖泊,湖泊里的水在悬崖边形成瀑布,瀑布流下去就是东义河了。”
女孩稍微整理了一下思路,简单清楚地说明了宝瓶口和东义河的关系。
阿妈拉听见她如此清晰的说明,不由大喜,急声问道:“那你呢,你怎么去的那里?”嘉措活佛也凝神看着她。
女孩认真思考起来,眉头开始渐渐皱起,她闭上眼睛,嘴里喃喃地说道:“我去那里是……去那里是……”
她竭力想回忆起自己在那里的原因,但是脸色越来越苍白,神情越来越痛苦,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阻碍着她进一步的思考,她越是竭力去想,那种莫名的阻碍就越强烈。
终于,女孩紧闭的双眼一下子睁开来,泪水喷涌而出,呜咽着发出一声不甘心的哭喊。
“我不记得了,不记得了啊!”
“东义河……宝瓶口……我为什么要去那里?为什么?”
“我……我是……”
“我是谁……是谁啊?”
最后,她再也压抑不住,放声大哭。
嘉措活佛闭上眼睛,在心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阿妈拉也潸然泪下,紧紧抱住了女孩。
墙角的索南达杰蜷缩的更紧了,不想让人看见他湿润的眼。
傍晚时分,女孩从沉睡中醒来,她发现自己披着一件淡青色的氆氇藏袍斜躺在靠窗的卡垫毡毯上,长发被阿妈拉象藏族少女一样挽成一个粗粗的辫子搭在肩上。
女孩的目光从这边扫到那边,又从那边扫回这边,想从屋子里这些人身上找到一些自己的信息。
庄严持重的嘉措活佛在佛龛下的丝绸卡垫上端坐着,阿妈拉母子二人则坐在对面的毡毯上靠近门口的方向。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低沉,嘉措活佛看了看充满期待的女孩,终于开口说道:“孩子,你失忆了!”
失忆?!
女孩颓然躺在床上,泪水无声地从两颊滚滚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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