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佩茵见乔安明没有决断回驳,便放缓几分口气:“安明啊,你怎么在这件事上这么糊涂?既然你们俩已经不可能,那么孩子肯定要要回来的,这丫头还年轻啊,早晚得嫁人,如果她嫁人,难道让孩子跟着别人姓?”
真是一针见血啊,这也是乔安明最伤的一处疤痕。
杜箬已经亲口告诉他,她年底就准备和莫佑庭结婚了,那么一旦他们举行婚礼,孩子就得姓莫。
不行!他的骨血,怎么可以认别人当爹,乔安明光想想就觉得心揪了。
“我知道,心里有数,我已经有安排!”
“你怎么安排?依我看直接去把孩子抱回来,省得跟着那女人吃苦,反正现在的配方奶粉也能把孩子养得白白胖胖,再找两个保姆伺候着……”
老太太已经有些等不及。
乔安明踟蹰不定:“再等段日子吧。孩子还小,跟着妈妈比较好!”
“还等什么等?我反正等不了了,你要是拉不下脸去要孩子,我去!”老太太恨不得现在就赶去桐城。
乔安明止住:“孩子的事我自有安排,别插手!还有,顾澜应该还不知道,最近事情已经够乱,尽量再瞒一段时间!”
可是顾澜怎么可能不知道?
她比任佩茵都知道得早。
梅姐第一时间在公司宣布了杜箬生孩子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江磊的耳朵里。
既然江磊知道了,那么就等于顾澜也知道了。
郑小冉在外地出差了几天,项目结束之后回宜县,晚上的长途汽车,到家已经靠近夜里十点。
刚将行李收拾好准备洗澡休息,她却突然接到了莫佑庭的电话。
“小冉,在哪儿?”
“莫佑庭?”郑小冉吃惊,这货这么晚打她电话干什么?
“在哪儿?”
“在家啊,什么事?”
“你家地址,给我!”
“……”郑小冉这才听出那厮说话的声音不对劲,含含糊糊,舌头有些打结。
“你喝酒了?莫佑庭,你喝酒了对不对?”
“我就问你,你家地址,给我!”他不依不挠,什么都不讲,只一个劲地要郑小冉的住址。
郑小冉也火了:“你要我地址做什么?难道你半夜三更来宜县找我?”
“是,你不信啊,我现在就在宜县,镇上,车站……”
或许人都有死穴吧。
郑小冉这姑娘平时吆五喝六地,可对着莫佑庭她还是心软,挂了电话就裹好大衣围巾冲出门。
寒风瑟瑟,郑小冉花了大半个钟头才在镇上车站的小饭馆找到莫佑庭。
那是夜里凌晨的光井吧,狭暗的小饭馆里灯光昏黄,不过生意还挺好,几桌民工打扮的客人围在一起吃明炉,热火朝天,腾起的热气将郑小冉的眼镜片都模糊掉了。
店里桌椅摆得又挤,郑小冉绕了一圈才在靠近厨房的角落里找到莫佑庭。
他就趴在油腻的桌板上,面前一桌子的菜,看上去没怎么动筷子,全凉了。
不过手边的酒瓶却是空的。
郑小冉将空酒瓶拎起来看了一眼,又气又心疼!
“喂,莫佑庭!”她不客气地推他的肩膀,推了好几下,桌上的人才动起来。
“…郑小冉,小冉……你怎么来了啊?”依旧是舌头捋不直,一副醉相。
“你怎么在这里?”
“饿了,来吃点东西!”
“靠!”郑小冉气极了,“我不是问你怎么在这饭馆,我是问,你怎么在宜县!”
“来喝酒…”莫佑庭又答废话,不过答完总算勉强撑着桌面抬起头来,郑小冉这才看清他的脸,白里透着不自然的红,眼里有血丝,下巴还有胡渣,像是走了很远的路才在这里落脚,难民一样!
郑小冉吸口气,心里酸楚一片。
她才不信他是来喝酒的呢。
“你是来找杜箬的吧?”郑小冉也不绕圈子了,直接问。
莫佑庭装傻,将杯子里仅剩的一点余酒喝完,重重皱了下眉头,脸上却一副舒畅的模样。
“这酒真好,烧刀子一样,一口下去胃里就热乎乎的。”
“放屁!这酒才几块钱一瓶,估计你家佣人用它炒菜都嫌差!”郑小冉气得去抢他手里的杯子,莫佑庭护着。
“便宜归便宜,可是喝了容易醉。”
“你大老远跑来宜县买醉?莫佑庭,别闹了行吗?给我回去!”
“不回,杜箬在哪儿?”
就知道!
就知道他不是来喝酒,更不是来看她的。
他是来找杜箬的!
深更半夜坐车来,一个人躲在这狭促油腻的小店里喝几块钱一瓶的烧刀子。
“多感人啊?情商浪子,为一个女人买醉发疯,可是杜箬看不见,她不在宜县!”
“不可能,她大着肚子,没其他朋友,如果她离开桐城只会来找你!”
“真没有,莫佑庭,你爱信不信!”
“要我信也可以,带我去你住的地方,我找一圈,如果她真不在,我就回去!”莫少爷喝得醉醺醺的,只知道他要找到杜箬,也不管郑小冉的感受,一味强逼。
郑小冉大口的呼气,因为眼里的湿气越来越浓。
“我凭什么带你去我住的地方,你是我的谁啊?如果你真想见杜箬,可以自己联系她,可以给她打电话,可以给她发短信,可以……”
“都做了,该做的我都做了,短信,电话,甚至在她桐城住的屋子门口等了好多天,可是没有用,人影都见不到!我知道她肯定不在桐城了,她说要走的,可是她怎么可以这样……连声再见都没有!”
莫佑庭的声音渐渐大起来,激动又焦灼。
那双眼睛啊。
郑小冉以前是怎么形容这男人的眼睛的?
“似乎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
可是现在呢?
在这个狭小的小饭馆里,莫佑庭那双好看的眼睛被一瓶劣质白酒烧得通红,郑小冉便在那双通红的眼睛里看到了执念和深情。
“郑小冉,你骗我!”
“你肯定是骗我的吧……杜箬肯定在你这里…”
“她为什么要躲着我,如果她真的不想嫁,我可以不娶,我可以等她的…真的,她没有必要大着肚子一个人跑来宜县…”
“人生地不熟,小冉,她就快要生了…这么辛苦,我只是不想她这么辛苦…”
莫佑庭高大的身躯被郑小冉扶在肩膀上,她吃力行走,听他讲醉话。
深夜的小镇大街,一地金黄的树叶,两具摇摇晃晃的身影。
“你跟她求过婚了?”
“……”
“她没有答应对吗?她是不会答应的,脾气这么硬,她怎么可能怀着乔安明的孩子嫁给你…”
肩膀上的男人没吱声,只是稍稍晃了晃脚步,半醉半醒,鼻息里嗤嗤冒着热气。
“头疼…”等了好久,郑小冉才等来他这两个字。
郑小冉停住脚步,努力支撑住莫佑庭要歪下去的身躯,将脖子上的围巾解下来包住莫佑庭的脸。
“给你戴着吧,喝那么凶的白酒,风一吹,不头疼才怪!”
她笑了笑,笑莫佑庭围着女式围巾的囧样,可是头一低,眼泪就掉了下来。
何止他头疼?
全世界都在心疼……
杜箬早晨陪宝宝到住院大楼南边的阳台晒太阳,晒了半个多小时,回病房的时候见丁阿姨正在整理礼品。
不过除了郑小冉,杜箬在桐城也没什么朋友。
礼都是同事送的,从市里的同事到基地高层,波波地来医院探望她,就连最最讨厌她的顾吱吱都来过了。
用梅姐的话讲:“你这是托老板的福,这些人是怕你哪天真的母凭子贵,所以趁早先巴结一下!”
母凭子贵?
那她真是要让这些人白破费了。
“杜小姐,你笑什么?”丁阿姨听到背后冷涩的笑声,回头见杜箬抱着宝宝正站在门口。
之前她叫杜箬太太,被杜箬改了口,现在她便按照杜箬的意思叫她杜小姐。
“没笑什么,你理东西吧,宝宝睡着了。”杜箬收了笑容,将宝宝放进摇篮里,眼角便睨到了丁阿姨手里拿的一个墨绿色锦缎盒。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刚有人送来的。”
丁阿姨又指了指脚边的水果篮和高档母婴礼盒,“喏…这些也是刚才那男人送来的,看着挺年轻,但他说是你上司,见你不在房间,他将东西搁下就走了。”
杜箬没多想,从丁阿姨手里接过锦缎盒。
盒子拿在手里有些沉,打开,湛青色的绸面上躺着一枚平安扣。
平安扣用半旧的红绳系着,玉质清透纯正,玻璃光泽,周身是均匀的翠绿色。
杜箬对翡翠有些研究,以前一个客户喜好这些玩意儿,为了讨好他,她在古玩店里学了一阵子。
“你上司出手真大方,这玉环一看就是好东西啊!”丁阿姨在一旁啧啧赞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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