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子,快醒醒!出事了!”
一大早上的,不知道谁那么不知趣,我在心里埋怨道。
啪一声,屁股传来的一阵麻痛把我惊醒,“叶明,你干嘛,大早上的,你不让人睡觉了!”我一边骂他,一边揉着自己惺忪的双眼。
“睡什么睡啊,有人自杀了!”他一脸严肃地站在我面前,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什么?有人死了?”我瞪大了双眼,怎么一大早就听到这么晦气的事情。
“那个画家的老婆死了,叫啥的来着?”叶明边说便挠头。
“林春妙?”
“对对,就是她,死了!”
“怎么死的?”
“上吊的,现在还挂在梁上呢。”
“走,看看去。”我迅速套起自己的衣裤,飞快地跑出门。
“跟我走,就在宏觉祠那边。”叶明给我带路。
“你去看过了?”我问。
“嗯。我早上去吃早饭的时候,看到僧人们都往宏觉祠跑,我偷听了几个和尚的谈话才知道宏觉祠有人死了。我就跟着他们跑过去,才发现宏觉祠里吊着林春妙的尸体。”
“真的假的,你亲眼看到的?”
“真的啊,我透过门缝隙亲眼看到的。”
“你为啥要透过门缝看?”我很好奇。
“因为门从里面闩上了啊。”
我和叶明跑了将近十几分钟才跑到宏觉祠。宏觉祠前捱三顶四,门口的僧人将祠堂围得水泄不通。我挤了好几次,都没有挤到门口。
赵可扶着一个男子,那男子捶胸顿足,涕泗横流,不断地用手擦着眼泪。他已处于精神崩溃的边缘,双腿几乎不能独立站立,必须靠他人搀扶才能前行。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人应该就是画家季安和。
赵导的身后,跟着他们整个团的人,除了林春妙。
“听说春妙死了?”我问赵可。
他无奈地点点头,脸上写满肃穆与哀伤。
这时住持赶了过来,“众位弟子听我说,这边的事情我来处理,各位先去宝殿做早课吧。”
住持的这句话让门前攒动的僧人们松懈了很多,“大家先回去,都散了吧。早课切记,心无杂念。”
僧人们离开后,我们三步两脚地赶到门口。住持尝试去推开宏觉祠的门,推了几次,门板无任何反应。果不其然,门从里面被闩了起来。
“门从里面闩起来了。我去找些徒儿帮忙。大家先不要轻举妄动,以免破坏现场。”话声刚落,住持就已经走到三丈开外。
住持离开后,大家纷纷涌到门口,试图探得祠里的景象。
那名莽壮的出租车司机最先挤到门缝前:整个房间昏暗而阴沉,香案上的烛火已熄灭大半,零零散散的几点烛火发着幽幽的光。
才窥得没多久,那司机便吓得跌退了好几步。
一阵躁动在人群中传开,众人霎时慌乱而不解,云里雾里一片,议论纷纷。
约一刻的功夫,住持便领一群弟子来到祠堂前。众弟子奋力抱着一粗壮圆木,蹒跚至门前。住持一声号下,弟子们快步冲向祠门。一声巨响后,门被撞开了。
女人悬吊在横梁上,冗长的白绫翩翩地垂在地上,身上的白裙和梁上的白绫交织在一起,散落的长发如同黑色的从莽般盛开在雪地上。透过东墙的一个气口,阳光如水雾般洒在浮动在她的脸上,毛躁的发丝,在朝阳下熠着金光。阳光下,她头上的红色曼陀罗显得格外妖艳诡谲。轻风习过,几片花瓣颤颤悠悠地飘落下来。女人垂着头,面颊一片惨白,绀色的舌头像黑绸般耷拉在颔前。
她,正睁大着双眼死死地盯着门槛处的每一个人。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见到如此惊悚而胆寒的情景,不禁浑身一震。本以为胆寒的人只有我,却发现现场的每一个人都举足无措。
住持在距离尸体不到的三尺的地方将叶明拦下了下来,那家伙也确实胆大。
“各位施主,我们已通知报警了,请各位施主尽量不要破现场。”他边说边将头转向叶明,似乎在指名道姓。
被住持一说,叶明这才退了几步,跑到我旁边,小声嘀咕,“那女的真惨啊……你说年纪又不大,有啥想不开的呢……”
“她不是自杀!”我声音虽小,却很坚定。
“你怎么知道?”
我指着那茶几上的饭盒,“你看那块糖酥,已经吃了一半了,自杀的人,怎么可能想着去进食!”
“也许她只是想吃饱了上路。”
“你不觉得这个案件发生得很诡异吗?”说罢,我就往吊桥方向跑去。
在吊桥的一侧,我仔细端详起绳索的断裂处,绳索的断裂处尾随着杂乱的丝线,从密到疏,仿佛狼豪的笔头。但是拨开这毛尾,却发现截面的一大半都规整平滑,只有最底端的一小部分呈笔锋状向后延伸。
“这事没那么简单!”我说。
再次回到宏觉祠的时候,人群已经散去,住持和一名弟子正准备将悬挂的尸体取下。
“您方才不还说要保护现场的么?”我问道。
“老衲这也是没办法啊。你别看最近这天气暴雨不绝,但气温不低。要不及时处理这尸体,怕会腐败膨胀,不堪入目!”
“那您准备把尸体送往何处?”
“送往斋堂地窖,那儿有很多冰块,温度低,或许能支撑到警方到来之日。”
“住持,您稍等!”我一手拦着住持,一手把倒地的板凳扶起。很明显,尸体的脚尖和板凳之间差着约一拳的距离。
“这这……这……”住持一脸惊讶,不置可否。
叶明还没反应过来,一会懵懵地看看凳子,一会讷讷地看着我。
“还没反应过来?这不是自杀!”说罢,我便不再搭理他,接着检查现场。
正南处,耸立着地藏王菩萨的佛像,巍巍丈六紫金容,法相庄严肃穆。离佛像容面约五步远的屋顶,是吊着春妙的那根横梁,东西走向,贯穿对侧的墙面。由于长时间供奉着香火,屋子里很多的陈设都铺满了一层厚厚的香火灰。
春妙垂吊在屋子的正中央。吊着她的白绫被风吹落到佛前的蒲团上,湿湿的,黏在一起,似乎浸过水。
整个房间除了房门和一扇气窗再无别的出口。房门为楠木门,对侧开合,一根胳膊粗的木栓,横跨两侧门板。一侧门后的闩扣已因先前的暴力破门而折裂。气窗约一米见方,能容一人通过。但气窗下便是地藏王菩萨的佛像,根本无法架梯。
“昨晚12点左右死的。”
耳后苍老羸弱的声音让我好奇地转过头。
“钱教授?”
钱教授的眼里写满好奇,我以为她会问你这家伙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可最终她说出的却是:“根据尸僵和尸斑判断,死者大概已经死了6-7个小时了,具体时间应该是昨晚12点-1点之间。”
钱教授的到来,搞得叶明不知所以,“狄格,你认识她?”
“狄格?”钱教授突然转向我,“你是狄兴宇的儿子?”
这突如其来的一问让我不知如何应答,只能尴尬而无奈地对她笑笑。
“你爸是狄兴宇?”叶明的脸上写满惊讶,“那个专破疑案的刑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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