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十娘眉头微不可闻地动了动。
她听李维夫人说过,郑阁老三代单传,到了郑爽这一辈,唯一的嫡子三岁那年就夭折了,之后听说纳了七八房姨娘,已经生了六个女儿,却一直无子,而这个郑大*奶更是一直再无所出,是不是……她从此不孕,夫妻失和?
“……因上面遮了玻璃,这花厅不烧火笼也暖和,别处的花都败了,只这里还开得正茂呢。” 郑家最自豪的就是这个为迎接贵妃娘娘归省去年才建成妆点的恍然人间仙境的花厅了,四季如春,连冬天都能看到新绽放的花,郑大*奶说着,一扭头,瞧见甄十娘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下意识地摸摸脸颊。
怎么了?
她目光中带着一丝疑惑。
真是职业病了,到哪都想给人望闻问切一番。
回过神,甄十娘汗颜,她指着郑大*奶头上的一只镂空飞凤金步摇,“……这只凤眼,好像不是中原之物。”
“沈夫人眼光真独,一眼就瞧出这不是中原之物。” 郑大*奶笑着拔下步摇给甄十娘看,“这是南越进贡的阳燧珠,当年抓捕镇国公有功,先帝赏给家父的……”淡淡的笑容隐隐带着股苦涩的落寞。
甄十娘幽幽叹息。
听得出,她家世不低,底蕴远比靠女儿蒙恩的郑氏一族深厚,可她却任丈夫娶了七八个姨娘……或许,她当真不孕呢。
能让一个身份高贵锦衣玉食的女人在花样年华里凋零的,也唯有这一点了。
萧老夫人来了。
郑阁老请了上京有名的瑞声堂,因不喜热闹,甄十娘先前就没随大家过去,知道萧老夫人喜欢看戏,见离开宴还早,甄十娘索性陪了她来看戏。
“……看着倒够沉静的。”听甄十娘说了沈钟磬让她来相看乌雅芳的事儿,萧老夫人也格外多看了她几眼,端庄地坐在邬四奶奶身边,安安静静的,有股小家碧玉的温婉,萧老夫人见了就很喜欢,她贴了甄十娘耳朵,“我也听人说过,这乌六小姐是个贤淑的,你小叔娶了她准没错。”又压低了声音,“……你婆婆喜欢你小叔,让他娶个柔顺好控制的媳妇对你有好处。”
“嗯。”甄十娘点点头,笑着转了话题,“……娘怎么送了那么贵重的礼?”
萧老夫人来郑府拜寿,竟破例地高调。
送了顾闳的夜宴图,鸡血石雕的寿桃,尤其一珠三尺多高少见的如梦似幻的蓝珊瑚,不仅震住了在场所有人,连甄十娘都暗暗吃惊。
虽说珊瑚以红为贵,但这梦幻般的蓝色却是弥足珍稀。
这礼物,送太后寿辰都奢侈!
同朝为官,萧煜也不过是协办大学士,阁老的候补队员而已,官拜副一品,他的升迁起落已不是郑阁老能左右的了,又比郑阁老年轻二十多岁,按现代的一句话,要交着老的,靠着小的,郑阁老马上就快退休了,他应该反过来巴结萧煜才对。
至少,两家应该是平等往来的。
“还不是因为你大哥……”萧老夫人咬着甄十娘耳朵声抱怨道,“要推行个什么马市牛市的,卡在了郑阁老这儿。”叹了口气,“你大哥实在没招了,才让我出面走夫人的门路。”
甄十娘就想起沈钟磬说的万岁把这个担子交给了他和萧煜的事儿,“大哥也没办法了?”在她心里,不是沈钟磬的耿直火爆,萧煜可是个不折不扣的诡诈多智的阴谋家。
也因此,一听沈钟磬说有萧煜处理,她便再没多想过。
“没办法啊,那头也是个固执的。”萧老夫人贴了甄十娘的耳朵,“万岁要立五皇子,现在就不能撤了他的阁老,也不能打压郑贵妃。”
甄十娘一激灵,“……万岁已经决定要立太子了?”
萧老夫人正色地点点头,瞧见邬四奶奶看过来,就朝她招招手。
邬四奶奶就带了乌雅芳笑盈盈地走过来,“……萧老夫人什么时候来的,刚刚在花厅还找了您一圈呢,听说……”邬四奶奶笑盈盈地坐在了萧老夫人身边。
早有小丫鬟过来给上了茶。
见萧老夫人和邬四奶奶说的热闹,甄十娘就招了乌雅芳过她那面坐,拿了桌上的点心给她吃,两人有一搭无一搭说着家常。
戏台上正点了一出瑞声堂名伶梅红玉唱的《明公断》
听到陈世美派韩琦去刺杀秦香莲母子这段,甄十娘就叹了口气,“……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若是陈世美不考状元,在家守着妻儿老小,或许一家**贤子孝倒圆满了。”
男人有钱就变坏,不仅现代,古代也一样适用。
“……沈夫人也不能这么看。”乌雅芳却摇摇头,“男儿就该封侯拜相,若一辈子只守着妻儿还有什么出息?”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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