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三、叶秀珍师徒几人的目光全都眼巴巴地望向唐林。
唐林脸色铁青,紧闭着嘴一言不发。
屋子里静默得让人窒息,尤其是叶非与和尚二人,等待“判决”出来的过程,像有块大石头一直压胸口,说话不得,出气不得。
要是按照唐林的个性,不把这两个畜生弄去给爷爷陪葬都算是轻的了。可是,能抓到他们,绝对是鲜于峰的功劳,他虽说由他做主,但其中又夹杂了其师傅与对方亲姑姑的恩怨,杨三似乎想通过此事要他卖自己个人情,放过叶非,借此缓和与叶秀珍的关系。
他可以不给杨三面子,但决不能做出打鲜于峰脸面的事。
过了很久,久得连空气都停滞不动了,他才下了下决心道:“老大,我想好了,不能轻饶他们。”
鲜于峰表示理解,杨三脸上却有点挂不住,尴尬地笑了两声,也不知道对谁笑的。
唐林恭敬地道:“师爷,还请你老人家做主。”
杨三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僵硬地问他:“做什么主?”
“徒孙斗胆请你老人家帮忙,补救那畜生火烧我爷爷寿材而导致的阴宅风水缺陷。”他口口声声称“畜生”,叶秀珍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极为尴尬,那是她侄儿,侄儿是畜生,那当姑姑又是什么?
这要求来得突然,杨三摸不透他的意思,先没应承,只问他:“然后呢?”
“然后我要他披麻戴孝,请和尚给我爷爷做足七七四十九天水陆道场。”
原来如此,杨三松了口气:“这要求不过分。秀珍,你看怎样?”
叶秀珍目光还是不敢与他对视,道:“好是很好,只怕太委屈这位小兄弟了。”
紫陌忽然建议道:“不如这样,师傅你再帮他家帮阳宅风水调整了。阴阳二宅双管齐下,保证唐家此后畅达亨通。”
唐林却不信任叶秀珍,愤恨道:“多谢紫陌小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唐家人个个仰不愧天,府不愧地。不求一夜暴富,只求平安顺遂。有师爷就足够了,实在不敢劳动叶非他姑妈的大驾。”
他特意把“叶非他姑妈”几个字加重了语气。叶秀珍老脸挂不住了,想发作,却又想起旧日情郎在眼前,毕竟几十年不见,不能一见面就让他印象恶劣。
“好好。”她微笑着点点头,赞道,“小兄弟有骨气。我那不成器的侄儿能及上你一半,我死都瞑目了。”
“死?”紫陌心里一紧,师傅以前从没说过这种话,她有些惶恐地抓住师傅衣角,生怕转眼间她就消失不见了。
叶秀珍明白,唐林之所以轻饶侄儿,绝对是看在杨三师徒的面子。她不由对杨三点头笑笑,以示感激。
进门这么久,她终于正视他。
杨三只觉一股春风扑面而来,心中无限欢喜。
叶非看在眼里,暗自得意:“要不是我,你们两个也没机会眉来眼去。所以,咱俩扯平,回去你要敢骂老子一个字给老子半点脸色看,别怪老子翻脸不认人。”当然,他只在心里嘀咕两句,脸上绝对不敢表现出来,相反,他还必须做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否则,万一惹得鲜于峰他们不爽,那后果就不是披麻戴孝做水陆道场那么简单了。
吴小清在龙湾人脉最广,一看双方达成协议,马上表示她可以请到至少五十名僧人出席做法。在龙湾,能请到五十人已属不易,她这不是给叶非面子,只是想减轻师傅的内疚感。亲侄儿犯下如此滔天大罪,做姑姑的能好受到哪里去。
五十人的吃住是个大问题,叶秀珍又急忙补充:“僧人们的吃住用度,一应由我们负责。”
鲜于峰拿眼神询问唐林,后者神色神色悲戚,道:“就算请几千人来,能弥补得了我爷爷遭的罪么?”
众人哑然。
叶非从小就是个祸害,父母早亡,只有叶秀珍一个亲人。但他跟叶秀珍一点都不亲近,每每只有惹是生非需要人擦屁股的时候,才会想起她来。
叶秀珍见他品行顽劣,压根儿不敢教他风水技艺,怕他学会后用来害人。是以,他根本没有真本事,有的是只是满脑子鬼主意和一肚子坏水。实在无法在龙湾城区立足了,才跑到唐家场等小乡镇去招摇撞骗。
吴小清与紫陌自小跟在她身边长大,吃过那祸害的大亏,到现在都还有心理阴影,是以上次他大闹清风堪舆时,姐俩只能瑟瑟发抖,不敢反抗。
吴小清恨恨地暗骂:“师傅的脸都被你丢光了,你怎么不去死!”
不爽归不爽,承诺过的事情还是得做。她马上联络人,把龙湾各大寺庙的僧人都请到唐家。
一时间乌压压的海青装站满了唐三家的地坝,敲锣打鼓做法事的工具摆得一大堆,那阵仗比唐爱国下葬时还要大,引得别的村子都赶来看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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