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痛感差点让她昏死过去,她颤抖着,身子绷成了一张弦,视线一黑一明交替中,她看到自己的衣袍被高高抛起,在空中跌宕。
最后委顿在地上,就像是飘零的落叶,也如她此刻的心。
那被践踏在地上的心。
他不爱她。
他明明不爱她。
却偏偏两次这样纠.缠在她的身体里。
果然男人心和身是分开的吗?
可就算身心分开,就算对她无爱,也不应该对她用潇女木吧?
那已经不仅仅是无爱了。
那是践踏。
就是你捧着一颗真心送到他面前,他当着你的面,将那颗心摔在地上,然后,还嫌不够,还要上去踩上几脚的那种践踏。
为了给自己爱的人寻药,却对爱自己的人下.药。
寻的是救命的药,下的是致病的药。
在他眼里,她是什么?
拼命睁大眼睛,却怎么也看不清他的样子。
只看到他在她的身上起伏跌宕。
那里很痛,完全被撕.裂的痛。
却远远没有胸口的疼痛来得强烈。
她痛得几乎要窒息。
她伸手,哭着攀上他的背。
张嘴,一口咬在他的颈脖上。
死死咬住。
她听到他闷哼的声音。
她拼尽全力,她咬到发抖。
他闷哼着、低吼着、呼吸粗重得就像是拉锯一般。
他扬着头,一下一下将她狠.狠贯穿……
当登上极致的顶峰,当浑身的炙热如同火山爆发一般汹涌喷溅,他身子一颓,倒在她的身上,意识也在这一刻回到大脑。
脸上和眼中的血色褪去,他怔怔抬起头,就看到女子一动不动躺在自己身下的草丛中,睁着空洞的双眼,面如如纸、泪痕斑斑的样子。
张硕猛的意识到什么,脸色骤然大变,“噌”的一下从她的身上起来。
“我……我…….”
一边扯过地上散落的破碎的衣袍往身上套,一边慌乱地语无伦次。
见女子依旧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像是一个失了灵魂的瓷娃娃,张硕的衣袍穿了一半停了下来。
“对……对不起……”
他颤抖地看着她,看着她原本莹白光洁的肌肤上面密密麻麻都是被他侵.犯过的痕迹,他痛苦地皱着眉头,依旧粗噶着呼吸,却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捡起她的衣袍,他开始给她穿衣服。
这是他第二次给她穿衣服。
那次在涧下,他给她排毒,他们两人第一次的时候,事后也是他给她穿的衣服。
所不同的是,彼时,他的心情复杂纠结到了极致,甚至还绞着那么一丝怒意,一丝不甘。
而此刻,他却只剩下心疼和歉意。
他不知道,为何会有这种转变?
他只知道,他又伤害她了。
世事为何总是这样,他明明想处理好,却反而偏偏更糟。
他今日跟她过来就是想要跟她道歉的。
为潇女木对她的伤害的道歉,为对她姐姐孩子的伤害的道歉,为他的自私道歉。
结果……
一边小心翼翼地将衣服穿在她的身上,他一边试图解释。
“在街上,我看到你打马而过,行色匆匆,不知发生了何事,便跟了过来……”
“后来,跟至这里,发现她晕倒在地上,我刚蹲下身,想要将她扶起来,一阵奇香袭来,我也晕了过去……”
“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
“哦,还有……这种香里面的成分,含有合欢草,因为被其他迷香的成分相克,所以,其药力被改变了,可是,如果人的定穴被点住,血脉逆流,就会冲淡其他迷香的药效,反而将合欢草的药效催到最大化,所以,所以……”
“所以,你点我穴的时候,我说后果很严重,让你将我解开…….”
“……对不起……”
张硕见自己说了一大堆,对方一丁点反应都没有,他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虽然当时的自己意识全无,可是,从两人衣袍的被撕程度来看,从她身上残留的痕迹来看,他可以想象得出自己的粗暴。
他……
哎……
这是做的什么事?
将最后一件衣袍替她穿好。
虽然每一件都或多或少有撕破的地方,但是所幸,整个穿起来,还算能蔽体。
他再穿自己未穿完的衣袍。
女子忽然起身站起,看也未看他一眼,便默然转身,缓缓往山下走。
张硕连忙三下两下将衣服套上,拾步跟在后面。
当然,只是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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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坐在去丞相府的马车上,夜离还未彻底缓过神来。
今日之事真的是一波三折,她的心也是跟着大起大落。
所幸,最后都有惊无险。
沈孟是打马过来的,所以回去的时候走在她的前面。
等她到达丞相府的时候,刚刚回来不久的沈孟似是又要出门。
两人在大门口打上了照面。
“妍雪她娘在等着你呢,希望你不要忘了自己来丞相府的目的和责任!”
冷冷地丢下一句话,沈孟没有给她好脸色看。
夜离怔了怔。
见沈孟作势就要拾级而下,夜离脑子一热,陡然喊住了他:“沈相请留步!”
沈孟皱眉回头,“还有事吗?”
嫌恶不耐的表情毫不掩饰,似是多看她这个人一眼都觉得多余。
夜离也不以为意,弯唇笑了笑,拾步走到他的面前,站定。
眼梢左右掠了掠,见无旁人在,她眸光轻凝,专注地望进沈孟的眼睛。
这是第一次,她如此近距离地面对他,也是第一次,以一种别样的心情看他。
“谢谢你!”
她轻声开口。
沈孟眼波微微一动,却瞬间恢复如常,脸上噙着的表情依旧是对她极度厌恶的样子。
一声冷哼,他道:“谢我什么?谢我没有让你如愿以偿地坐到正室的位子?”
冷嘲热讽之意尽显。
夜离却依旧浅笑。
“虽然我不知道沈相为何要帮我,但是,刚才那句‘谢谢’我是真心的。”
夜离清晰地看到沈孟瞳孔微微一敛。
这一次,沈孟没有出声,反
而轻抿了唇,看着她。
许久的沉默以后,眉心微微一皱,“我只是不想你们姐妹二人有事!太后已经明显怀疑到你了,日后得格外小心才是!”
沈孟的声音很低,语速很快。
夜离却是听得清楚明白。
她浑身一震,愕然睁大眼睛。
他说什么?
虽然知道今日是他帮了她,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虽然也想了种种可能,可是,当这样的话从他嘴里亲口说出来的时候,她还是震惊了。
说实在的,今日在凤府,他说她拦棺要名分的举措,是因为昨夜跟他的口舌之争的时候,她还以为他又想泼盆脏水给她。
虽然,这盆脏水泼得好,非常适时地帮她解除了太后的怀疑。
但是,当时,她只是觉得事情有利有弊,泼脏水是他的用意,而帮她解了困是他没有想到的事。
直到后面那个女子的出现。
从女子烧纸,到跟大班说,是自己的父母葬在那里,到随大班的男人一起来凤府现场,亲身作证了这一切,再到提到自己所住的村庄…….
对别人来说,可能觉得一切就真的如同那个单纯女子所言的那样。
可只有她知道不是。
因为她是当事人,她的父母才是葬在那里。
显然,女子的演技很高,显然,这是一次有计划的行动。
她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谁,会如此有计划地帮她?
她不知道女子是谁的人,受谁人所派?
直到最后女子离开的时候,快速掠向沈孟的那一眼正巧让她捕捉到了,她还看到,沈孟也非常快速地度了一个眼神给那个女子。
女子是沈孟的人。
她将事情一倒推,就更加肯定了这点。
泼脏水是表面,帮她脱太后之困,才是关键。
可毕竟这些年对这个男人的认识,一直停留在自私自利、奸佞小人、小肚鸡肠、睚眦必报这样的层面上。
毫不夸张地说,是她觉得这世上最坏,她最讨厌、也最看不起的一个男人。
突然之间,他突然之间变成一个好人,让她一时接受不过来的同时,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猜错了。
所以,她才想着试他一试。
故意跟他言谢,看他的反应。
没想到,一切真的如她猜想的那样。
他真的在帮她,有计划地帮她,处心积虑地帮她。
为何?
为何这样?
他为何会帮她?
“沈相知道我是谁吗?”
夜离再度开口相问。
既然知道那个地方葬着她的父母,既然知道太后已经怀疑到了她,她想,他,必定是知晓她真实身份的人。
果然。
沈孟点头,“嗯”了一声。
夜离再次震惊了。
一颗心更是早已滋味不明。
原来,他才是藏得最深的那个人。
自私自利、奸佞小气、冲动肤浅是他的保护色。
有这些性格缺点的保护,让帝王陌千羽对他不设防,让太后从不觉得他会是个威胁,让百官同僚对他避之遥遥。
夜离深深地觉得,自己这些年都白活了。
一直以为,眼睛会骗人,耳朵会骗人,只有心,不会骗人。
看人不能用眼,要用心;看事不能看表面,要看本质。
曾经以为自己是个能用心看人和事的人,可这段时间接二连三的事情,让她清楚地认识到,她,远远没有达到那种境界。
前有巧黛。
那是她倾心相信的阿姐,是她真心相对的亲人。
却原来,也是欺骗她、将她玩弄于鼓掌之中的人
,甚至差点害霓灵丧命。
今有沈孟。
曾是她最讨厌、最痛恨、最瞧不起,甚至被她认为是钟家惨案最大嫌疑人的男人。
到头来却是全心帮她脱困的恩人。
这是多么鲜明的对比。
对她来说,又是多么可笑的讽刺。
她就是一个瞎子,睁眼瞎。
“此次沈相让我到沈府来扮作沈姑娘,一部分原因,的确是为了沈夫人的病,另一方面,也是最主要的原因,是沈相想保护我是吗?”
夜离问出了第三个问题。
这个问题是她刚刚想到的。
沈孟没有立即回答。
似是在犹豫要不要承认,或者在想该怎样回答。
最终,也还是没有正面回她。
“你腹中有了孩子,女扮男装的身份又曝光了,感觉身边会有不少危险。”
虽没有正面回答,她却已然明白。
是的,他就是想要保护她。
的确,女扮男装的身份曝光,至少,太后不会放过她。
而且,孩子还小,前几月最为关键。
所以,他让她呆在沈府,呆在这个安全的地方。
那一刻,夜离忽然想哭。
眼窝一热,她强自逼回了眼眶。
“沈相,我能问最后一个问题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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