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别忘了,虎蛟虫为祸溧阳之时,是谁手握火把为你们驱逐死亡,又是谁为你们找出解药的!春寒暴雨倾盆之前,是谁为你们奔走磨破嘴皮求得避雨之处,又是谁搭棚施粥你们于水火的!堤坝崩塌洪水淹县之时,是谁第一时间赶到现场下令填补裂缝,又是谁以血肉之躯抵挡滔滔江水的!
是她,是他们!这个不人不妖的怪物几句荒唐之言就让你们忘记,那最艰苦的岁月里是谁一直站在你们身边的吗?你们怎么能这么忘恩负义?你们不觉得这样太令人寒心的吗?”孟楚渊也是血迹斑斑浑身湿透,没一个动作都震得伤口剧痛,但他觉得身体的痛怎么都比不上心里,那才是真正的千疮百孔。
人性冷漠,可没想到竟然到了这个地步,三言两语就能让他们将恩人当成仇人。
孟楚渊的话说完,人群中有人羞愧地低下了头,但也有不以为然的人:“灾难是他们带来的,为我们做这些事情是应该的!”
“就是啊,如果不是他们我们那里会变得这么惨?”
“还邀功,我们没谴责你们就是我们宽宏大度了!”
孟楚渊怒极反笑,咬咬牙要冲上去揍人,玉珥在那边开口打断他:“有时间在哪里吵架,倒不如快把子墨送会刺史府,让御医快些救治。还有现场,伤者全部送医,死者收殓遗体。”
孟楚渊捏碎拳头,但最终还是没有反驳她的话:“是。”
“现场清理干净,看看还有没有潜在的危险,派人去搜那四条鳄鱼,别让它们离开控制范围,必要时候斩杀不要手软。”顿了顿,她自嘲地笑了一声,自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声音沙哑,“我已经够罪孽深重了,可千万不要再给我添冤魂。”
说完,自己一步三晃,摸索着走开,凉风吹过,她浑身湿透却没表现出半点寒冷—她那瘦弱的肩膀扛着千斤重的责备,单薄的背影写着数万字的埋怨,如此压力下,她都快踹不过气,哪里还会冷?
汤圆从人群中挤了出去,跑到了玉珥身边,声音哽咽:“殿下,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害了您……”
如果不是她贪玩离开她身边的话,也许她就不会被孟楚渊拉走,也许刺客们看不到她就不会动手,也就不会有后来的这么多事了,都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
“扶我回去吧。”玉珥声音国语平静,听得汤圆又忍不住想嚎啕大哭。
走了几步,玉珥觉得膝盖一软,像是被抽去了浑身力气,跌坐在了地上,头一歪靠在汤圆的肩膀昏了过去。
“殿下!!”
————
窗外的夕阳落入西山,天地间倏地便陷入了黑暗,万籁俱寂。
玉珥浑身上下有十几处大大小小的伤口,沈风铮来给她上了药后,嘱咐她要多休息,但她嘴上应着,等他走了之后又坐在床头,一言不发地看着船外的夕阳。
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玉珥寻声望去:“怎么样,找到安歌了吗?”
“找到了,她被妘瞬少爷救了,只受了点伤。”汤圆端着药碗走进来,“殿下您别太担心,照顾好自己才重要。”
玉珥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好好的一场龙舟会到最后弄成这个样子,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的,但玉珥去觉得这里面有自己的错——她明明知道蜉蝣刺客团的活动地点就是南川江,明明知道他们不会这么容易就善罢甘休,明明知道……
可异想天开地以为,有了那张通缉朝颜的海捕文书,他们就不敢出现,却没想到刺客团又不止一个朝颜,其他人依旧可以随意行动。
那些百姓说得也没错,龙舟会上多了那么多条人命,真该都算在她的头上。
“殿下,喝药吧。”汤圆将汤碗递给了她,玉珥摸索着端起,一口喝干。
门外传来丫鬟的声音:“殿下,付大人醒了。”
玉珥立即站了起来,毫不犹豫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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