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有千言万语还没有说,甚至都没有带他去吃口热饭,也不知道美羽怎么样了,他就这样消失不见。
我又对着他跑走的方向大喊:“你有机会的!”
我不停地喊着,像个迷失方向的孩子连滚带爬漫无目的穿梭在各个阴暗的巷道里,吓坏了那些暗娼,她们在我经过时关上门,任凭我穿梭在胡同里。
后来,喊累了,嗓子也哑了,只能自言自语含混不清地诉说着什么。手里紧紧攥着那个钻戒盒子,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着雨点击打在四周,溅起无数浑浊的水花,四处充满着腐烂的味道。
夜幕中,我独自坐在那条腐烂的巷道里很久,脑海中回忆着我们的过往,无数记忆如同昨天一样历历在目。
许愿托付我送美羽的钻戒,我没有机会送出去。即使有机会送到美羽手上,对她来说,就像留下一个美好又残忍的伤疤,那会是一生的伤痛,每次回忆,都会撕裂着心并流血不止。
两天后,噩讯传来。
有人在东条胡同深处一个出租屋内发现了再也醒不过来的许愿和美羽。他俩都服用了大量安眠药。
经过警方现场勘查,许愿先服药,停止呼吸后,才被美羽发现。美羽给他和自己都擦洗了身子,换上我给他们的干净衣服,然后服下安眠药静静地躺在许愿身边,紧紧握着他的手,沉睡过去,再也没有醒过来。
两人被发现时,雨已停了,湛蓝的天空没有一丝阴霾,阳光穿过巷子里的狭小缝隙,漫过窗户,铺洒到床上,在他俩的身上形成一层轻如飞絮的光照。
许愿和美羽紧挨彼此,就像进入一个永不苏醒的梦境,美羽脸上带着安详的微笑,许愿的脸颊上,凝固着一行淡淡泪痕。
这间出租屋是马三过去一个手下所有,他涉嫌窝藏通缉犯被抓捕归案,警方同时怀疑许愿和美羽服用的安眠药也是他提供的。
经过身份确认后,警方定案。
杀人犯畏罪自杀,发生在北海道落雪酒吧的命案告破。随后,警方通知许愿家属,案件进入民事赔偿诉讼程序。
许老爷子派人来办后事,并传达他的意愿:许愿火化后埋葬在这个城市。
老来丧子,父子之间又存在未能解除的矛盾和误会,他不想在余生中时时惦念这个伤痛。
美羽是个孤儿,在日本只有一个远房叔叔,经过协商,他同意把美羽和许愿葬在一起。
许老爷子派人协助我和子宣为许愿、美羽举办了一场葬礼。林薇从国外紧急飞回来,她看到许愿和美羽遗体时昏倒两次。
“总有一天,我要搞死他们!”林薇含着泪水哽咽着说。她指的是张帅和卫兵他们。
葬礼在殡仪馆低调举行,参加的人不多。
因为许愿牵扯人命案,给他办葬礼,消防方面颇有微词,但最终也没说什么。
在殡仪馆所在的山上,时常会有大风吹过,雨后的天空虽然晴朗,但被山上焚烧纸钱产生的烟雾遮挡,整个山顶灰蒙蒙的。
我们在为许愿装扮时,卫兵亲自带着一群人来到山上,这些人穿着大红衣服,手持棍棒,包围殡仪馆,声称要为死者讨回公道。
被子宣殴打后首次现身的楚晴和林薇经过大门时,红衣人冲上来围住,她俩衣服被撕破,遭到猥亵。幸亏大卫赶过去,对方看到一个老外发火,有点犯怵,不敢下手殴打,中国人历来都对老外尊崇有加。
有人报警后,派出所来了辆警车,下来两个警察,红衣人纷纷说他们是死者家属。
听说是家属来声讨杀人犯,警察就拿着对讲机汇报,一会儿又来了两辆警车,十来个警察站在一边聊天说话,维持着基本秩序,没怎么管事。
而老姨事先听我说要给许愿办葬礼,根本不同意,为此,我还差点和她吵了一架,也不可能向她求援。
许愿和美羽尸骨未寒,而我们正孤立无援时,高川和雄哥带着一群人及时赶到,其中有许愿过去聘用的几个搏击高手,酒吧倒闭后,这些人无事可做,就跟了雄哥,感念许愿的豪爽大方,也来参加葬礼。
高川的人和卫兵手下立即发生冲突。卫兵在远处车里坐着未动,对方领头的只是哈尔滨故事酒吧的一个头目,没有太多震慑力。
雄哥带人打翻了好几个人,也许是卫兵下了指令,对方才一哄而散,但又怕回去没法交差,就远远地站在殡仪馆外不走。
我们把许愿和美羽重新装扮好,给许愿穿上西装,为美羽定制了一套纯白的婚纱,林薇把许愿买的钻戒戴在美羽手上,美羽手腕上的一个银镯子打成一枚戒指,给许愿戴上,他们身上铺满鲜花,像一对幸福的恋人活在睡梦中。
令我没有想到的是,管海也闻讯赶来。
从他口中,我知道了许愿和美羽的相识经历。美羽是管海介绍给许愿认识的,没想到两个人一见钟情,再也没有分开过。为此,管海还和许愿打了一架,打完架许愿就带着美羽来到这个城市。
“这是个错误!从一开始就不该让他们认识。”管海眼角湿润着说。这个全校最高大的男人在许愿的葬礼上哭了,哭得很伤心。
我说:“也许他们彼此都很知足,哪怕幸福很短暂,毕竟深爱过。”
随后,我又问管海:“你恨许愿吗?”
他沉默半晌说:“在真爱面前,谁有资格去恨。如果当初我没和许愿打那一架,也许他就不会选择来到这个城市,也不会有这个悲剧发生。”
我没说话,我俩站在许愿的墓前默默不语,夕阳的余晖笼罩着一切,城市外面,黑夜慢慢袭来,但此时,天地之间一片金黄。
有一种爱情,死也要一起面对。
生者悲,而逝者余留长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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