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悠也不管小区来往经过的人,蹲在地上哭的十分大声,一般人哭到最后都是哭声越来越小,她的哭声却越来越大,而且越来越伤心。
她心里一直都在期待,期待着离开的席慕琛能回来,像以前那样安慰她,但是没有,等的时间越久,心里的希望一点点变成失望,她也心里也越来越难受,到最后,她腿脚麻痹的都快没感觉到了,喉咙发出的声音也变的喑哑,当心底再没有任何希望的时候,她才站了起来,漆黑的夜空,明亮的路灯,所有的一切,落在她的眼里,变成了天旋地转的漆黑一片,她左右前后摇晃了好几步,才没让自己摔在地上,可是走路的时候,发麻的脚像是有千斤重,一点也不停使唤。
模糊晕眩的视线渐渐清明起来,叶子悠将眼角的泪痕擦干,有些经过的路人还在围观,刚才她在哭的时候也有人曾上去询问,但是她一句话也没回答,心情跌落到了谷底,她不想说话。
面对众人打量的眼神,叶子悠显的十分淡定从容,一直以来,她都不怎么在意旁人的眼光,尤其是像这样虽然住在一个小区却连碰面也很少的陌生人。
叶子悠站在原地,用力的踢了踢腿,跺了跺脚,然后低着身子捶了捶自己的膝盖,席慕琛刚刚扔下车的东西都还在,叶子悠看着那两个满满的塑料袋,不由想到今天和席慕琛度过的一天,那么的美好,让她觉得一切好像回到了过去,但是美好的事物,总是那么的短暂,短暂到她以为所有的一切根本就不曾发生。
叶子悠有些费力的提起两个塑料袋,虽然大大的袋子里东西看起来挺多的,但是像毛巾牙刷牙杯之类的东西都不是很重,叶子悠喜欢吃的无非就是糖果类的零食,那些也不很重。
叶子悠开了门,并不是很大的屋子,在开门的那一瞬,让她觉得空荡荡的,明明这段时间她一直都住在这个地方,好几天都是一个人,但是今天,她第一次深刻的感觉到了孤单。
叶子悠将东西提进了屋子,反身将门关上,然后反锁,将东西扔在了门口,直接倒在了沙发上。
她觉得好累,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是舒服的,她倒在沙发上,屋子里没有开灯,不过客厅的窗帘并没有拉上,窗外的灯射了进来,并不是很亮,也不是很暗。
叶子悠仰着头,呆呆的看着天花板出神,她的大脑空白,她什么也不想,但是眼泪依旧不受控制。
都说,人的眼泪都会有流干的一天,但是从小到大,她哭了那么多,可这眼泪,依旧会经常不受控制的泛滥。
她忽然想到《红楼梦》中的林黛玉,那是沈佳蓉给她讲的故事,林黛玉因得贾宝玉水滴之恩,以一生的眼泪偿还,泪流光了,恩情也就报了,所以最后撒手人寰,她忽然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可怜的林黛玉,体弱多病,身世可怜,是不是上辈子大猪也对她施舍了这样的恩情,所以她才会因为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流泪呢?但是她不想,自己会忘了大猪。
叶子悠胡思乱想着,可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在法国的日子虽然辛苦,但是回国之后,让她倍感疲倦。
她知道,自己当年伤大猪很深,但是她心里一直都抱着期待,虽然是奢望,但是她一直希望大猪不会怨恨自己,可是事实的真相,总是出乎预料又让人觉得预料之中的残忍。
叶子悠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她甚至都不敢去想她和席慕琛之间的点点滴滴,那些美好的回忆现在对她来说就像是绵长的细针扎在身上,除了疼还是疼。
叶子悠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外边和她回来的时候没太大的差别,只是四周围更静了,安静的有些吓人,叶子悠觉得难受,口干舌燥的,喉咙好像都快冒烟了,而且眼睛酸痛的厉害,她到冰箱给自己倒了杯冰水,喝下去之后,舒服了许多,刚睡觉的时候,她身上出了不少的汗,她冲了个澡,也清醒了许多,不过整个人软软的,还是没什么精神。
叶子悠裹着浴袍,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用毛巾将上边的水汽擦干,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这么多年来,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看自己。
刚泡完澡,苍白的脸透着几分红润,水嫩水嫩的,仿佛能掐出水来,这么多年,她的皮肤还会一如既往的好,不过脸上的婴儿肥却没有了,巴掌大的脸很清瘦很清瘦,胳膊,手臂,也都不能捏出肉来,叶子悠知道自己很瘦,但还是第一次透过镜子发现自己瘦的那么不健康。
颈项,锁骨,胸口处,那一颗颗红色的草莓在浴室灯光的映照下,就像是盛开在雪地的寒梅,美丽而又妖娆,叶子悠的指尖轻轻的抚着这些吻痕,这些,全都是席慕琛昨晚在她身上留下的印记,她的脑海中不自觉的闪过昨晚两人欢爱时的画面,两边的脸颊越发的红润,嘴角上扬,死气沉沉的脸上有了丝丝的笑意,可这笑容没维持多久,她又开始掉眼泪,大脑明明是一片空白,可她却觉得自己的世界乱成了一团。
她还记得,当她还在叶家的时候,虽然很讨厌那些繁文缛节,但是照镜子的时候,她从来都不会掉眼泪的,她的人生,有过很快乐的一段时光,但是那些原本该持续的美好全部被她亲手掐断了,她对着镜子很努力很努力的想要微笑,她一遍遍的回想着那些美好的回忆,可心里依旧是苦的,她好像开心不起来了。
她看着镜中的那个女人,发丝凌乱,双眼红肿,满目悲痛,这样的女人,她自己心里都很讨厌,别人又怎么可能会喜欢呢?
叶子悠发疯似的冲出了浴室,刚洗完澡,地面上都是水迹,很滑,叶子悠跑的急,身体平衡性并不怎么好的她直接摔在了地上,发出很大的声响,很重很疼,她浑身都是在发颤的,她试着撑坐起来,但是却没有成功,再次摔在地上的她没动,焦灼,悲痛,无力,懊恼,所有的负面情绪就像是爆发的山洪一般,将她紧紧的缠绕,她想叫人帮忙,但是空荡荡的房间除了她之外,再没有其他人,就连一直陪在她身边的小猪也不在,那种全世界就好像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感觉,让她几欲崩溃,她紧咬着唇,哽了几声,再次痛哭出声。
“大猪,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她觉得那样的委屈难过,但是对现状,却又那么的无力。
胳膊肘摔破了,流了不少的血,所幸的是脚并没有扭伤,叶子悠将湿漉漉的身体擦干,换上的干净的睡衣。
她将放在门口的两个塑料袋提了进来,将里边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除了零食,大部分都是生活用品。
她看着散落在地上的牙刷牙膏还有杯子,用一个塑料袋装好,然后全部拿进了洗手间,她将席慕琛买的牙刷拆了,然后放进杯子,就和她的牙刷和牙杯贴在一起,她看着镜中的叶子悠,伸手擦掉眼泪,笑出了声,然后她又一一将席慕琛买的其他东西归置好,她看着所有的一切,表情有些出神,她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慢慢褪去之后,只余下嘴角上扬。
她拿出自己的牙刷,挤出牙膏,刷牙的时候,她恍惚间听到有人叫自己,然后好似有人从身后搂住她的腰,下巴贴在她的肩上,她透过镜子看到的那个人好像是席慕琛,他的脸上有很温柔的笑意,深邃的眼睛也是,再怎么幽深,也有藏不住的温柔,他们两个脸贴着脸,那样的亲密无间。
“叶子,动作快点,上课快要迟到了。”
说完之后,他微扭过头,唇刚好贴上了她的脸颊。
叶子悠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被亲的脸颊,手上的白色牙膏泡沫涂在了脸上,她四处看了一眼,什么人也没有,她晃了晃脑袋,再看四周,浴室里就只有她一个人,她将冰凉的水泼在自己的脸上,伸手用力一抹,脸上的水迹都还没干,她又跑了客厅,她四处张望着,像是在寻找什么,最后,她悲哀的发现,这个地方不是清大附近的滨海小区,而是蝶景园,屋内所有的摆设都不一样,客厅乱糟糟的,却没人收拾,她才明白,所有的一切,只是她的幻觉。
她笑了几声,悲凉的笑声比哭还要难听。
累到了极致,除了躺在床上,她什么事情都不想做,可明明那么累,那么想要睡过去,可任是怎么努力,她都睡不着。
“大猪。”
“大猪。”
她辗转反侧,一遍遍的叫着,每叫一次,心就痛一次,但是她控制不住。
思念,是一种蚀骨的疼痛,他让你彻夜难眠,就算心里知道忘记才是最好的办法,但是你的心里却不舍得,想方设法的想要记住那个人,就算痛多于快乐,你依旧不想释怀淡忘,这也是爱。席慕琛离开之后,脑海中浮现出的一直都是叶子悠下车离开后的背影,在黑夜里,有种说不出的决绝,他想起她的疏远,想起她在超市打电话时的笑容,心里完全乱成了一团。
他知道,自己或许应该放手,这是最好的办法。
他要的是叶子悠的爱,不是同情也并非怜悯,更不是什么因为愧疚的补偿,这所有的一切,都让他那么的卑微,但他还是再一次陷进去了,就一天,就一天的时间,在商场买衣服杜时候,她替自己刷卡,在小吃街的时候,她那样自然的挽着自己的手,喋喋不休,这所有的一切,都让他深深的不舍。
但是这样困着她又有什么意思呢?这样的相互折磨,席慕琛,你觉得快乐吗?看着她伤心难过,你真的觉得快乐吗?但就算是这样,他还是想把她留下来,就算不能生活在一起,但她也不能和其他男人在一起,在他想要见她的时候,叶子悠必须出现在他的身边,他不要再像过去那样生活了,那种滋味,太苦太累,以致于他现在根本就不敢尝试。
叶子悠,我真的很想相信你,相信你爱的人是我,相信你一直都没有欺骗我,但是现在,我真的已经没有勇气去相信你说的那些话了。
叶子悠,你说,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呢?
席慕琛觉得无力,是那种完全没有任何办法的无可奈何,他不想伤害叶子悠,一丁点也不想,因为担心自己在生气愤怒的事情做出伤害她的事情,他甚至都不敢和她一起上楼。
叶子悠,我对你的爱和付出丝毫不会逊色于迟御,但是你的心里为什么就只有你的迟大哥呢?
席慕琛漫无目的的开着车,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满腔的担忧和矛盾更不知道向谁倾诉,他不想凌子墨和贺子昱他们对叶子悠的怨恨加深,就算事情变成现在这个局面,他的心里还抱着和叶子悠在一起这样的奢念,而且,贺子昱和凌子墨两个人也都有各自的事情。
解铃还须系铃人,他的心思,他们再了解不过了,再怎么倾诉发泄,还是无法从根源解决问题,他也不想他们两个再为自己的事情烦心了。
S城那么的大,他的住处那么的多,可席慕琛却觉得,这座城市,还是这么的让他孤单,他不停的问自己,他此刻最想去的依旧是蝶景园。
就算被伤害,心痛的依旧无以复加,可他还是想去有叶子悠的地方,他心里那么那么的不愿意,可这样的念头就像是肆虐翻滚着的海浪,轻易地将他席卷,他完全就没有抵抗的能力。
去灯红酒绿了的地方买醉,用懒散冰冷的眼神看着那些前来搭讪的女人,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是那样生活的,但是就算把自己灌醉,依旧无法麻痹自己的伤口,而且,第二天的话,头痛的时候,那个他心心念念着的女人依旧不会出现,更不要说嘘寒问暖,所以伤心难过的,永远都只有他一个人,那样的生活,他已经够了。
将整个S城绕了一圈的席慕琛,到最后还是回到了蝶景园,这个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了,整个小区,安静的不可思议。
席慕琛将车停在楼前,车刚停下,他推开车门就走了下去,抬头望去,一整栋的房子,都是黑漆漆的,就只有楼梯口的灯还亮着。
她大概是已经睡着了吧,席慕琛悻悻的想,自己对她来说算什么呢,她怎么可能会和自己一样,彻夜难眠呢?
席慕琛摇开车窗,取出烟和打火机,这个时候,这两样东西,对他来说,是最要好的伙伴。
他将烟点燃,深吸一口气,那浓重的烟味灌进脾肺,他呛的难受,咳嗽了几声,可这种近乎自虐的身体难受却让他的心舒畅了几分。
他倚靠在车头,手中的烟,一根连着一根,一直就没断过,靠的久了,他觉得有些不舒服,他直接就坐在车头,抬头看着15层的方向,想着叶子悠在干什么。
他想,他一定是疯了,凌子墨说的没错,在叶子悠的事情上,他确实有些癫狂,比疯子还恐怖。
逛了一整天,明明那样的疲倦,可像现在这样睁着眼睛,就算看到的就只有漆黑的一片,他依旧会觉得安心许多,那个女人,就在那屋子里边,那是他想,就可以触碰到的位置。
珍爱着的东西,突然被别人抢走了,有一天,她又突然回来了,心里觉得开心的同时还会生出许多的担忧,担心再一次被同一个人抢走了,所以会看管的很牢,比起以前来说,也更加容易患得患失,但是比起以前拥有的时候,也会更加容易知足,就像现在的席慕琛,就算个这么远的距离,什么都看不到,他的心里,也不会太过浮躁。叶子悠在床上翻来翻去的,好几次都险些摔在床底,她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什么都不想,但还是睡不着。
夏天的夜里,就算开着空调,依旧让人十分烦躁。
叶子悠懊恼的尖叫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挠了挠鸡窝似的头,又连着不满的尖叫了几声,赤着脚跑到客厅,给自己倒了杯冰水,一口气灌了下去。
一整个晚上,越是想睡,就越是清醒。
叶子悠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走到阳台,15层的高楼,蝶景园附近的几个小区全部收进眼底,除了路灯和楼梯的小灯,到处都是漆黑的。
夜里有风,尤其是高楼,风很大,叶子悠依旧闭上眼睛,心里稍稍舒服了一些。
这么多年了,开心也好,伤心也罢,她的脸上漾着的都是明媚的笑容,不然能怎么办呢?身边除了一个小猪,根本就没有其他可以依靠的人,她不能给小猪好的物质条件,但是她希望,她能开开心心的活着。
其实,她一直都不希望叶子僮和叶家扯上任何的关系,但到最后,她还是让他回到了叶家。
如果将来有一天,大猪因为讨厌她对小猪不好的话,他也可以有地方可去吧,身在叶家,男孩遭遇的不幸要比女孩少的多,她相信佳佳,但是她和学长的关系这么好,他们很快就会有自己的小孩的,如果大猪不要小猪的话,叶家就是小猪唯一的家了,她相信迟大哥会好好照顾他的,还有许天林。
叶子悠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席慕琛手中的香烟已经燃尽,他将手中的烟火掐灭,另外一根烟刚点燃,抬头,一眼就看到倚靠在阳台的叶子悠,原来,她也没有睡着,是因为自己吗?
席慕琛将手中刚点燃的烟掐灭,这几乎是他下意识的动作,直到现在,她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还牢牢的记在了心上,并且不自觉的遵守着她的喜恶,虽然她未必会往下看,这么远的距离,她也未必能看到自己。
手上的香烟刚掐灭,席慕琛就懊恼的拧起了眉头。
15层楼的距离,她站在阳台,就好像只是一个小小的点,灯光并不是很亮,他看不清她的脸,不过却越发的安心。
叶子悠手扶着栏杆,大半个身体向外前倾,席慕琛看的是胆战心惊,但是这个时候,他却没有冲上去制止的勇气。
坐在车头的席慕琛跳下了车,然后很快的转身回到了车上。
他不想让叶子悠看到自己,不想让她知道他对她有多么的在意不舍,在这段感情,他已经足够狼狈,他不想再一次一败涂地。
叶子悠慢慢的睁开眼睛,看着底下,在往下看的时候,她心里充满了期待。
楼下正对着的花园,停着不少车,比起其他小区的老板来说,蝶景园的开发商更良心一些,楼盘与楼盘的间距很大,很多私家车都是停在楼前的,那么远的距离,叶子悠找的很认真很努力,可她只记得席慕琛今天开的那辆车的颜色,厚重的黑色,一眼望去,有五六两,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她心里不面失望。
叶子悠,都这么晚了,大猪他放着好好的觉不睡,在楼下干嘛,你到底在想什么?
叶子悠本来就睡不着,这会被风一吹,整个人更是清醒,她突然想到什么,匆忙的进了屋,打开被她随手扔在客厅地上的手机一看,上边果然有好几个未接来电,显示的全是迟大哥,应该是大猪打来的。
晚上在超市的时候,她匆匆忙忙的就挂断了电话,原想着回来就给小猪回电话的,和席慕琛那一闹,让她心力交瘁,连带的将和叶子僮的约定也抛到了九霄云外。
叶子悠想打个电话回去,一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钟了,无论是小猪还是迟大哥应该都睡着了吧,她想了想,还是没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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