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九月天,午后明媚的阳光,透过宽敞明亮的玻璃窗,照了进来,就算是屋子里开着冷气,还是能感觉到外边的丝丝燥热。
小睡了片刻的贺子昱,刚看了一小部分助理送过来的文件,他这段时间,很少来公司这边,再加上凌子墨三天两头的往外边跑,公司的很多事情,都没有处理,不过子嘉不养闲人,个个都是精英,所以就算公司暂时没人坐镇,所有的一切,依旧井然有序的进行着。
三点四十五分,助理将泡好的咖啡,准时的送了进来。
子嘉的101大厦,88层,贺子昱一身白色衬衫,配黑色西装,端着咖啡,站在落地窗前,俯身看着地面上繁华的街道,还有对面同样高耸入云的大楼。
他右手端着咖啡,浅尝了一口,久违的味道,有些陌生。
“贺先生,喝咖啡对身体不好。”
贺子昱转过身,四处看了一眼,偌大的办公室,哪里有沈佳蓉的影子?
沈佳蓉也有喝咖啡的习惯,以前的话,有些时候为了赶稿,她晚上经常会熬夜,咖啡一杯杯的冲,喝了多少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胃病,速溶咖啡,绝对是不容忽视的一个因素。
后来,她辞掉了报社的工作,和贺子昱住在一块,她不需要赶工,最近这段时间,更是被贺子昱折腾到浑身没有力气,一闭眼,倒在他的怀里,马上就能睡过去,自然不喝咖啡,倒是下午的时候,她对着邓金鹏给她的那些资料,整个人懒洋洋的,经常会犯困,一趴在桌上,很快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她自然而然的想到用咖啡提神,每次,都被贺子昱捷足先登,第一杯,被他喝了,第二杯,被他倒了,久而久之,沈佳蓉就戒掉了喝咖啡的习惯。
秉持着夫妻之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原则,她也不让贺子昱喝咖啡,每次喝咖啡,沈佳蓉就一个劲的在旁边念叨,两人都改喝了牛奶,至少在家的时候,沈佳蓉是不会让贺子昱喝咖啡的。
贺子昱勾唇,倚靠在玻璃窗上,微抿着的唇角上扬,笑意清浅。
习惯,真的是一件很可怖的存在,这才分开多久的时间,才一天而已,他居然就已经开始想念,甚至,出现了幻听。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他现在终于明白这两句诗的深意了。
贺子昱端着手上的咖啡,轻轻的晃了晃,黑色的咖啡,如水纹般,微微的荡漾,渐渐的拼凑出那张明艳的笑脸,鼻尖,咖啡的香气,越发的浓郁醉人。
贺子昱无奈,只得将手中的咖啡,放在办公桌上,给助理打了个电话,让他泡杯牛奶进来,那边的人,半天没有回应,显然是被惊的不轻,贺子昱揉了揉眉心,已经挂断了电话。
助理虽然被吓的不轻,不过还是按照贺子昱的意思,很快送来了温热的牛奶,毕恭毕敬的放在桌上。
“老板,还有别的事情吗?”
从贺子昱创业到现在,于鹏就一直跟在贺子昱身边,虽然年纪轻,不过也算是老骨干了,以他的资历和办事能力,在公司,就算是担任副总经理,那也是可以胜任的,没几个人不服气,只是这么多年,彼此之间也有了默契,贺子昱不想再花费时间,再去找一个玲珑得力的助手,所以就一直让他跟在身边,不过薪酬还有其他各方面的待遇,和公司的副总经理,都是同一个级别的,跟在他身边这么久,提出下午的时候要喝牛奶的,还是破天荒头一次,以于鹏谨慎周全的个性,自然会问这样的问题。
“把咖啡端出去,今后,下午的咖啡,都换成牛奶。”
贺子昱右手撑着大班椅的扶手,斜靠着,脸上的神情,一如以往,云淡风轻。
对于他这样突然的转变,于鹏完全有些摸不着头脑,偷偷的瞄了自己的老板几眼,他怎么看,都还是猜不出结果,不过显然,聪明的人,不会在这个时候问为什么。
“知道了。”
于鹏端着桌上的咖啡,抬头的瞬间,刚好对上贺子昱淡雅的眸,此刻正盯着玻璃杯内的牛奶,微微的有些出神,凉薄的唇角上扬,看起来十分的温柔,于鹏蓦地想到什么,如醍醐灌顶一般,心底的谜团解开,整个人通透起来,心道了声,原来如此。
他怎么忘记了,他们老板现在已经是有家室的人,和以前自然不同,看样子,今后他要是有什么变化,他也要慢慢适应才行。
其实,这也不能怪于鹏,他跟在贺子昱身边这么多年,就没见他和哪个女人亲近过,不要说亲近了,就连接触也很少。
李芸安排的那些相亲宴,贺子昱也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见个面,然后保持距离的吃顿饭,任那些女的再怎么纠缠,都不会再有任何的回应,其实每一次,她们的电话都打在了他的手机上,可怜他马上就快三十了,女朋友交了一任又一任,结果都因为那些爱慕贺子昱的女人的电话,全部都吹了,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一个,现在老板终于有对象了,他这样的苦日子,应该快到头了吧。
贺子昱身子坐直,端起桌上盛着牛奶的玻璃杯,一口气喝了一半,这样的动作,在别人看来,必定是十分失礼的,但是由贺子昱做来,给人的感觉,却是十分的优雅。
他不喜欢喝牛奶,沈佳蓉也是同样,她要是心情好,就会对这贺子昱耍赖,每次就喝一半,余下的半杯,留给贺子昱,美其名曰:一人一半,姻缘不散。
爱情,如饮鸩止渴,明知道有毒,还是会心甘情愿的饮下,就像他们彼此都不喜欢喝牛奶,还是会依着彼此。
贺子昱将喝剩下的牛奶,推到一旁,然后如古代批阅奏折的帝王般,批阅文件。
办公桌上,手机的震动声,在安静的下午,显的尤为清晰。
“兴隆社,我已经让人挑了。”
电话那端,是席慕琛冷峻的声音,不过听起来,并没有往日的紧绷着的感觉,看样子,悠悠将他照顾的不错。
贺子昱扬眉,对于他这样的雷霆之速,并不意外,这次的事情,事关叶子悠,牵扯到叶子悠的事情,席慕琛素来没什么耐性,更不要指望,他会手下留情。
说是交给他,却还是按捺不住,抢先动手了。
前段时间,因欧芷兰绑架沈佳蓉之事,贺子昱和艾酒酒两人都已经动手了,无论是场子,还是码头的生意,都已经乱成一团,兴隆社实力大减,这段时间忙的焦头烂额的欧展鹏,除了收拾女儿留下的烂摊子,再没有其他的事情,根本就没想到,好端端的,突然会有灭顶之灾,席慕琛出其不意,能把兴隆社给挑了,并不奇怪。
怨只怨,兴隆社的人,跟错了人。
“余下的事情,你去处理。”
贺子昱扶额,为什么他留下的烂摊子,要他来收拾呢?不过和一个伤患讨论善后的问题,显然有些不大明智。
上次土耳其的事情,他顶替了他的班,这次他受了伤,让他善后,也说得过去。
“欧展鹏你找人盯了吗?”
猫捉老鼠的游戏,一直让人乐此不疲。
“暂时在他荥阳路的地下钱庄,我已经让章磊过去找你了。”
贺子昱刚放下电话,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一浑身冰寒的男子,摘掉头上的帽子,甩了甩头,面无表情的盯着他,脸上的疤痕,长长的,从中间划开,将那张方块脸,生生的被分成两半,就算是在这样的白天,看起来还是有些骇人。
“贺少,主人让我来协助你办事。”
他的声音,就和他的人一般,冰冷如铁。
“等我一会。”
贺子昱说完,就着手上拿着的手机,给沈佳蓉打了个电话过去。
沈佳蓉正在书房,两边那一摞摞的资料,就和贺子昱办公桌上的文件似的,堆积如山,她趴在桌上,手上拿着笔,已经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下午的这个时候,对着催眠的数据和资料,不睡着那才真的奇怪了。
朦朦胧胧的,沈佳蓉听到有手机震动的声音,闭着眼睛,伸长着手,朝着声源的方向摸了摸,摁下了接听键,放到耳边。
“喂。”
糯软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像只慵懒而又乖巧的小猫。
“在睡觉?”
淡雅的声音,是低低的笑意,还有藏不住的温柔,隔着办公桌,章磊看着对边坐在大班椅上,右手拿着手机的男人,比起自家冷峻的主人来说,贺少的优雅尊贵,让人觉得亲近,但是他从未见过,他这样温柔的笑容,深邃幽暗的眸光,闪烁着的,都是浓浓的笑意,仿佛那个女孩,就在他的旁边。
“嗯。”
沈佳蓉听出是贺子昱的声音,淡淡的应了声,趴在桌上,还是不想动弹。
“是不是想我了?”
这个时候,沈佳蓉还没有睡醒,空白的脑袋,一团浆糊,自然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隔着电话,那甜甜的声音,像是在撒娇。
“想你了。”
刚刚喝咖啡的时候,还产生幻听了,这句话,贺子昱自然是在心里说的。
她的温柔,她的撒娇,她的乖巧,他已经渐渐习惯,没她在身边,总觉得少了什么似的。
“困的话就去房间睡觉,我晚上可能要晚些回去,你一个人在家,乖乖的不要出去,知道了吗?”
贺子昱像哄小孩似的对沈佳蓉说道。
“知道了。”
沈佳蓉闭着眼睛,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背靠着办公桌,打了个哈欠,眼泪直流,浑身还没有力气,她发誓,今后再不会让贺子昱折腾到那么晚了,可每次,只要他态度稍稍强硬些,她就完全从了,完全没有一点骨气。
“我去睡觉了。”
沈佳蓉挂断电话,闭着眼睛,从书房跌跌撞撞的跑到房间,整个人直接倒在床上,脑袋枕靠着枕头,她才想起贺子昱在电话里说了什么,他说,晚上可能会晚点回来,迷糊的大眼,陡然睁大,她拍了拍脑袋,嚎叫了一声,她忘记问贺子昱,晚点是多少点,晚上还能回来吗?
沈佳蓉在床上翻了几圈,本来想打个电话,想想还是作罢,他事情处理好,自然就回来了,这样想着,沈佳蓉拉过一旁的被单,很快睡了过去。
贺子昱看着自己被挂断的电话,嘟嘟的响,笑的有些无奈,她这几天,确实是累了,看样子,自己真的应该有所节制才行,只是他的自制力,在对上沈佳蓉的时候,就失了效。
贺子昱直接将手机收了起来,起身,随手取过衣架上的黑色西装穿上,比起只穿白色衬衫的模样,多了几分沉稳,就如上等的被浸润的玉佩一般,十分的内敛。
章磊看着贺子昱,微微的有些晃神,他见过的所有人中,这是唯一一个,他觉得可以和他们家主人匹敌的男人,凌子墨的话,也算是男人中的翘楚,前提是,必须忽视他的花心,还有他那张让章磊想砍人的嘴巴。
龙阳小区的大街,此刻里三层外三层,都是警察,这一排的房子,明显有烧过的痕迹,而那些看热闹的人,更将这个地方,围的水泄不通。
贺子昱坐在车内,看着那一个个浑身是伤,被拷上手铐,然后被警察带走的人,看着前边开车的章磊,不紧不慢的道了声:“走吧。”
车窗一点点摇上,贺子昱给公安厅的厅长,打了个电话,寒暄了几句,然后说明了来意,他们的人,肯定是要保出来的,按着席慕琛的意思,肯定是不会给兴隆社的人,任何东山再起的机会,所以,兴隆社的人,只能永远都呆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了。
弱肉强食,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就是如此。
章磊开车,和贺子昱两人,还在去荥阳路地下钱庄的地上,突然就被人半路拦截。
“是欧展鹏他们。”
章磊透过挡风玻璃,看着将前方道路堵住的数十个人,冰冷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惧色,冷沉的声音,就和他的那张脸一样,说不出的平静。
章磊推门下了车,贺子昱依旧坐在车上,任由外边的人打斗,车外的那些人,心急如焚的拍着玻璃窗,有人甚至找来了工具,贺子昱依旧静静的坐着,身姿笔直,微上扬的唇角,勾勒出的弧度,却让人觉得冰冷。
直到两边没有了拍窗的人,贺子昱这才推门下了车,淡雅的眉目,优雅的举止,身着黑色西装的他,浑身上下,不一不透着,王者的尊贵气息。
数十个人倒在地上,因为疼痛,不停的呻吟着,而另外一边,欧展鹏身后的几个人,看着满脸煞气的章磊,尤其是脸上的那条疤,在渐渐暗沉的夜晚,显的有些狰狞,他们的双腿已经开始发颤,唯有欧展鹏,满脸的不甘。
眼看着欧家几代人的心血,就要毁于一旦,他怎么可能会愿意接受,这样残忍的事实?
贺子昱走到章磊身边,扫了眼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面露赞赏:“不愧是席老大的贴身保镖,不错。”
章磊听贺子昱这样说,浓黑的眉头,顿时拧成了一团。
贺子昱见他眉头紧蹙,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些什么,身为席慕琛的贴身保镖,却让他在S城这个地方受了伤,在他看来,这完全就是失职了,只是,席慕琛为了叶子悠不要命,这哪里是他一个保镖能拦得住的。
她消失了七年,现在好不容易可以再见了,就算是隔着一段距离的二人世界,他也不会让章磊打扰的。
“贺少,这次兰兰绑架了沈小姐,是她的不对,但是你们已经惩罚她了,身败名裂,一辈子呆在监狱,这些,难道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赶尽杀绝?”
胸口激烈的起伏,欧展鹏十分愤怒道。
兰兰虽然绑架了沈佳蓉,也意图让人对她不轨,但是最后并没有成功,在欧展鹏看来,沈佳蓉不过是受了些惊吓而已,但是欧芷兰却被逼的在S城这个地方完全混不下去,就算现在她进了监狱,还是有人拿她的事情,议论纷纷,这些,他都认了,前段时间,有人一直在他的场子还有码头闹事,他知道是贺子昱,他还想继续为沈佳蓉出气,他还是忍着,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会用这样的雷霆手段,一夜之间,他们欧家近百年的家业,毁于一旦,这样的突袭,对他来说,是完全始料未及的。
贺子昱转过身,依旧是一贯的云淡风轻,和欧展鹏的暴跳如雷,形成鲜明的对比。
“欧总不要冤枉好人,这些事情,可不是我做的。”
欧展鹏拧着眉头,冤枉好人?以前,他觉得这贺家的大少,温文尔雅,彬彬有礼,是个好人,时至今日,他才明白,这就是一只狐狸,一只看似无害,出手却能要人命的狐狸。
不是他做的?欧展鹏盯着贺子昱,瞅了老半天,看他的样子,不像是撒谎,而且,昨晚那样激烈的方式,确实和贺子昱的行为处事,不相符合。
贺子昱确实没有扯谎,但就算他说的不是实话,欧展鹏,也未必能在他的脸上,找到一丝一毫的痕迹。
“那是谁做的?”欧展鹏的口吻,有些急迫:“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贺少,打狗也要看主人。”
贺子昱嘴角噙笑,“怨只怨你自己,攀错了高枝。”
自以为能搭上洪峰集团的人,就可以飞黄腾达的,却不想为自己惹来了杀身之祸。
“你什么意思?”欧展鹏一头的雾水。
“章磊,席老大的意思是怎么处理?”
既然席慕琛为了叶子悠,插手了这件事情,那欧展鹏,自然也要按照他的意思处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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